23、無屍體的葬禮(1 / 2)

11月15日,晴。

東京郊外的墓園處,正在舉辦一場怪異的葬禮。

沒有亡者的屍體,沒有亡者的親人,身份信息除了名字其他一律不祥。

前來悼念的都是警察,一大半都是爆.處.組的,另一些則是上頭派來特意撐場麵,以應付采訪的媒體和宣揚市民見義勇為、犧牲自己的高貴精神。

一場規格極高且肅穆動人的葬禮結束,人群四散,地上掉落的花瓣都被行事小心的警員們撿走,可被整齊擺放在墓碑前花束是如此冰冷。

冰冷到,除了仍然留在那裡的兩名警察,不會再有任何人注意到它們未儘的芬芳。

“他會不會在底下笑?”鬆田陣平雙手插著兜站在一旁,透過墨鏡,連渺遠的天空都呈現出一派灰藍色的跡象。

指尖發癢,很想掏出煙來,但怎麼說這也是豐月的地盤,在他地盤上抽煙會被罵死。

猶記得回東京後有幾次去他店裡,鬆田陣平都隻敢在屋外的小巷中裡偷偷過煙癮,還得時刻警惕二樓會不會突然伸出一顆頭顱來惡狠狠瞪他。

豐月時常懶懶散散,但很喜歡和他拌嘴——畢竟hagi總是順著他,隻有自己能和他吵起來。可偏偏對於鬆田陣平來說,友誼迅速升溫的階段,都是靠吵架和打架培養起來的,所以不知不覺中,他已經將豐月看做了自己人。

豐月比他們小上很多,稱一句弟弟不為過。

萩原研二蹲在墓前,長腿蜷縮著早已酸麻。但是他不想動,仿佛一動作,那日男孩最後的麵容就會在記憶裡消失。

警察纖長的手指輕撫著墓碑的邊緣,今日萩原研二穿上了正經的製服,往日風流公子的輕佻感完全不見了,隻餘下後悔和無奈。

“要是我那天——”

“彆說了hagi。”

鬆田及時打斷,隨後兩人又陷入了沉默。

事故發生後的一周裡,萩原研二簡直和失了魂似的,整日整日睡不著吃不下,無儘的痛苦和自責包裹著他——如果當時他同意早一點撤退……

如果他不是那樣逞強……

可是沒有如果。

於是萩原研二開始回顧事情發生的所有細節,直到回到了現場,麵對著那顆炸彈,連他自己也解釋不了為什麼自己會在那麼嚴肅的現場抽煙。

也無法解釋並不算倔強的他,為什麼要在那一刻堅決不聽警衛的話——恍恍惚惚就好像有什麼東西摁著他的腦袋讓他站在那裡不動。

“你必須死在這裡,萩原研二。”

那聲音這樣說道。

不,我為什麼非得死在這兒?這一點兒也不合理。

“你必須死在這裡。”那道聲音繼續,似乎完全不管萩原研二的辯駁。

有一道無形的枷鎖狠狠綁縛住了萩原研二的四肢,他的眸中除了麵前的炸彈,其他什麼都沒有。

倒計時在繼續,他的生命也如同被數字牽引著一點點流失……

直到那熟悉的人影闖了過來,一把推開他,眼前繽紛的色彩又回來了——萩原研二的世界,回來了。

不、不要救我——你救不了我。

如果以犧牲你為代價,救我是沒有意義的。

可那人沒聽,萩原研二第一次從那孩子的臉上看到近乎肆無忌憚的笑容。他單腿踩在窗戶上,就如同隨時準備曆練自己的雛鷹,對翱翔碧空有無儘的渴望。

但萩原研二無比清楚,等待他的根本不是遨遊於空中的清風,雲層包裹的舒適,而是懸崖,是跌入碎石中的粉骨碎身與疼痛。

你等一下——我就快抓住你了!

刺啦——

萩原研二失敗了。

他沒有抓住那條圍巾。

命運在毫無同情心地譏諷他——看到了嗎?就算你不死,悲劇依舊會包裹著你,

冷意再度席卷萩原研二,從來穩重的他忽然禁不住顫抖,腦中思緒紛雜,一種近乎絕望的情緒襲擊了他。

“hagi!”有人喚他。

“喂,我可是好不容易把你救下來,你在乾嘛?”另一道聲音也在質問他。

“hagi——hagi!”

萩原研二驚醒,眸子裡殘存著驚慌與仿佛被夢魘拖拽入深淵的恐懼。

鬆田陣平伸手,不習慣煽情的他給了幼馴染一個結結實實的安全擁抱。

“彆把錯誤攬在自己身上,如果你有錯,我也有,我不該把你一個人留在上麵。”

“更重要的,是豐月既然那麼堅決地救你,可不是為了讓你在得救後這樣頹喪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