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映宵覺得奇怪,然而定睛細看,牛頭管事卻又十分正常。剛才那一瞬間的複雜眼神已然不見,像是看錯了。
牛頭管事的語氣也毫無異樣,他對屋裡道:“帶過去。”
正在檢查沈映宵妝麵的小廝放下手,扶著他起身。
刻過蝕心印的爐鼎很好指揮,不用小廝拖拽,一身紅衣的人便乖順地走向門口,和牛頭擦肩而過,踏入走廊。
錯身的一瞬間,沈映宵聽到旁邊那隻牛頭麵具下麵,好像有人心情複雜地歎了一口氣,又仿佛隻是錯覺。
沈映宵:“……”這個灌藥狂魔歎什麼氣。莫非看到自己能下地亂走了,他很遺憾?
……果然和馬麵變態得半斤八兩。
……
沈映宵在心裡毆打這兩個討厭的管事時,其他房間的門也陸續打開,幾l位花魁被小廝扶了出來。
他們身上同樣被套了各色盛裝,這副場景讓沈映宵想起了先前的拍賣。但這一次,爐鼎們並沒有被帶上遮麵的頭飾,而是就這麼出了門。
姿容昳麗的一行人順著長廊安靜前行,像一場華麗的遊街,但過度死寂的空氣卻給這場景添了幾l分詭異。
忽然,沈映宵目光一定,在人群中看見了一道眼熟的人影。
——戚懷風也被從那間奢華的臥室扶了出來。他臉色異常蒼白,身上新換的衣裳雖沒沾血,但透過敞開的領口,卻能看到他身上有一些剛剛愈合的疤痕,像是為了不耽誤接客,匆忙治好的。
血色鞭痕過於猙獰,沈映宵看一眼都覺得疼,在心裡給馬麵狠狠記了一筆。可惜現在不是找那個管事算賬的時候。他垂下視線,任小廝扶著,慢慢往前。
正因為那個淒淒慘慘的小可憐師弟有些走神,這時,旁邊伸來一隻手。
小廝抬起手臂,小臂哢噠翻開,露出一枚密封的木匣。他打開封印,拿出裡麵的丹藥抵在沈映宵唇邊:“吃掉。”
走在後麵的牛頭眼神閃了閃,想要上前撞掉那顆藥。
這時,一個人風風火火地跑了過來。馬麵抬手擦了一把汗,嗚嗚掄著手中鐵刺,從頭巡視到尾:“怎麼今天這麼慢,客人都要等急了!”
牛頭腳步一頓,幽幽看了他一眼。
馬麵步伐一頓,左手背過去捋了捋自己的脊背,緊跟著嘴裡就嘀咕起來。離近一聽,全都是吹噓誇讚城主的詞彙。
沈映宵:“……”原來這人是個城主迷弟?
想起那道猙獰扭曲的城主石像,他恍然大悟:居然崇拜那種東西,難怪這裡的管事都如此變態。
牛頭:阿嚏!
……
沈映宵心裡的想法,絲毫沒耽誤他的行動。他早已放鬆肢體,將一切交給了蝕心印。
小廝讓他張嘴他就張嘴,讓他吞咽他就吞咽,十分配合地把那枚不知名的丹藥吃了下去。
這東西一聞就不是致命毒物。
而對一個丹修來說
,隻要吃不死,那就隨便吃,反正萬一真出了事,他也有信心解掉。而且剛才沈映宵看到前麵的花魁都被喂了一枚,他不吃好像很不合群。
吃過藥,他腳下不停,很快就跟著這條沉默的隊伍,來到了走廊儘頭。
走廊儘頭連接著一處極其複雜的空間陣法。
因為已經被打上了蝕心印,這一次沒人再蒙沈映宵的眼睛,他很快踏入了陣法當中。
如同走進一處幽寂的隧道,光線瞬間昏暗起來。
仗著彆人看不清自己,沈映宵使勁盯著地上的陣紋看:他已經發現了,極樂樓被分成了不同的區域,區域區域之間隔著的便是這種陣法,想去哪都得穿過它。
所以儘管看不太懂,沈映宵還是硬往腦子裡塞:能記一點是一點,攢夠了就能去本命洞府複現出來,然後找師尊破陣。
……
在沈映宵的注視中,腳下的一道道光流漩渦扭曲旋轉,每一條陣紋都在往不同的方向轉動,不時交錯構成一道更大的迷陣。
這陣法的複雜程度,遠超沈映宵的想象,盯了沒多久,他隻覺得眼睛都快變成了蚊香。
頭暈目眩中,他一腳踏錯,整個人便朝一道漩渦摔了過去。身邊的小廝反應很慢,根本沒想到他會往那邊走,來不及扶他。
千鈞一發之際,背後伸來一隻手,拎著沈映宵後領將他往正路上一推。
沈映宵踉蹌跌出去,又被終於反應過來的小廝扶住。等回過神時,眼前豁然明亮起來——他們來到了酒樓的前廳。
沈映宵眯起眼睛適應著通明的燭火,慢慢看了過去。
此時前廳的裝飾,又與拍賣時不同。地上鋪了柔軟的紅毯,擺著一張張能讓人席地而坐的矮桌,中間放了些隔斷,桌邊鋪著千金難求的繁花坐墊。
而客人們早已坐在了桌前,十分熱鬨,一雙雙或調笑或驚喜或垂涎的眼睛望向這邊,迫不及待地等著花魁們入座。
沈映宵沉默了一下:還真是來接客的?
正想著,小廝輕輕推了他一把:“過去坐下。”
沈映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