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映宵:“若是知道,我會坐在這同你閒聊?”
說書人哈哈笑了:“此地乃‘金盆洗手城’。”
沈映宵:“?”……什麼城?
說書人:“其實最初並未特意起名,隻是傳著傳著就都這麼叫了。您大概不知——這裡正是四國兩宗的交界之地,是個沒人管的混亂地方,外界都傳,若俠盜散修想金盆洗手,從此不問世事,便可來此地退隱。”
他抬手往遠處指了指:“城邊有一口洗心革麵井,入城之人,需在三日內打來那裡的水,於金盆中洗手淨麵,便能與外界紛擾劃清乾係,拋棄爭鬥之心,安然隱歸。”
沈映宵不由想起了剛才那一對打破頭的黑白無常:“若不肯拋棄爭鬥之心,也不想金盆洗手呢?”
說書人臉色微沉:“那便並非同道中人,不能留在城中。”
頓了頓,他很快又笑開了:“可見識過我們這的和諧安寧,又有幾人舍得離開呢?您也好好考慮考慮——再沒有比金盆洗手村更宜居的地方了。”
沈映宵心不在焉地應付過去,心思依舊在魔種身上。
想起前不久的極樂城,他迅速鎖定了可疑目標,問道:“既然叫做‘城’,這裡可有城主?”
“當然有了!”說書人啪的合上折扇,來了興致,“不過這會兒可見不到,城主大人今日娶親,正忙著呢。”
“娶親?”沈映宵想起了路上看到的喜轎,“是從外麵抬進來的?”
說書人唇角一勾,臉上露出曖昧的笑,整個人飄蕩著八卦的氣息。他搖了搖頭:“原本應該是這樣,可城主迎親時,恰好遇到一個突然出現的外地人——聽說那姿容相貌,嘖嘖,像天仙落下來似的,城主當即就把手裡的花球砸了過去,拋下花轎抓……咳,請了那人成親去了。”
他咂咂嘴:“可惜我當時不在現場,隻能聽幾個同行轉述,否則真想親眼看看天仙是什麼模樣。”
沈映宵:“……”
……突然出現的外地人。
……姿容相貌像天仙落下來似的。
——師尊?!!
沈映宵險些捏碎了桌角,心裡大罵:“娶親娶親,天天娶親,那幕後之人對大婚究竟有什麼執念?煩死人了!”
魔尊倒是笑得開心:“婚禮風俗已持續萬年,乃天地間約定俗成的融合之道,以它為儀式,最易蒙蔽天道,求得速成。而且大婚當夜便能雙修,當中妙趣你若不懂,本尊可以慢慢教……!”
話沒說完,就被迎頭砸了一劍。
劍靈:“……”你看看他都氣成什麼樣了,這時候招惹他乾嘛。
沈映宵沒管那眉飛色舞的說書人,無言起身,攥著劍柄轉身出門。
魔尊見他忙得沒空砍人,更開心了,不記打地飄過去:“小劍修走這麼快作甚?是去救人,還是搶親,還是趕著欣賞你師尊身著婚
服時的風采啊?”
沈映宵沉默片刻,忽然摸了摸手上雪白的劍,微笑道:“他再出一聲,我就帶你去果樓裡捅榴蓮。”
“!”劍靈小臉刷白,轉身一巴掌,把又要開口的魔尊拍飛出去。
身邊頓時清靜。
沈映宵冷哼一聲。若非他自己碰不到靈體,他一定要關起魔尊當沙袋,吊起來揍個九九八十一天。
……
這裡的城主府倒不像極樂城一樣難找,沿路往城中走,很快便看到了一座精致的院落。
沈映宵擰著眉頭看過去,遠遠便看見一群人在收拾鑼鼓,打掃落了滿地的鞭炮碎屑,一片紅色甚是喜慶,沈映宵卻看得一陣陣冒火。
但他理智倒是還在,知道有頭頂大陣在,自己這會兒用不出靈力,隻好謹慎行事。
恰好此時已經傍晚,沈映宵沒從正門走,隻遠遠繞過,去了大院側麵。
等到天色黑透,他找出一件黑色外袍,當做夜行衣穿在外麵。然後艱難弄出幾隻藥蝶,讓它們飛過院牆探路。
可惜如今的藥蝶飛不了太遠,好在探清院牆底下綽綽有餘。
等巡邏的侍衛走遠,沈映宵挑了個偏僻的位置,無聲翻過院牆,落在地麵。
前廳那邊,那位不知是人是鬼的城主正在宴請賓客,觥籌交錯十分熱鬨。
沈映宵沒有驚動那些人,隻悄悄繞到了後院,他看著這一方不小的漆黑院落,有些糾結該往哪走。
正想著,身邊的枝頭上撲棱棱飛起一隻鳥,那鳥飛出幾丈,落在了斜前方的另一棵樹上。
突然驚起的鳥嚇了沈映宵一跳。一團漆黑中,他也看不到那隻鳥落在了哪,隻能聽到羽翅拍打的聲音。
反正現在也沒有線索,往哪找都是找。沈映宵循著聲音,鬼使神差地往那隻鳥落下的方向走去。
走了一段,那鳥或許是以為沈映宵在追它,很快又撲棱棱飛出一截,沈映宵照舊跟上。
這麼幾次過後,沈映宵步伐一頓,看到一間亮燈的屋子。
他屏息潛到窗下,無聲捅開一個破洞,湊近往屋裡一看,就見裡麵燭光晃動,點著幾對喜慶的紅燭。
火光照亮了飄著淡香的婚房,照亮了床上亂七八糟的花生瓜果,也照亮了一道坐在床邊的人影。
那人穿著一身嶄新的婚服,蓋頭垂落看不到臉,兩手被紅綢束著,牢牢捆在床柱上。他像是已經被綁來了不短的時間,袖袍滑落到小臂,腕上被紅綢勒出了幾道淤青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