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道長的帶路之下,眾人終於逃出了蛇洞,回到了距離此地最近的村落,見到下落不明的孩子們,村民們都很高興,高興之餘,又在唾罵狐狸精害人不淺。
居然擄走那麼多少年,更是感謝道長救命大恩。
孟梨暗暗撇嘴,明明是大蟒蛇乾的壞事,同狐狸精有什麼關係?
葉簌簌道:“不是狐狸精所為,而是一條修煉成人形的金色大蟒。”嚇得眾人麵無人色,又紛紛開始唾罵大蟒蛇害人不淺。
不過好在邪祟已被鏟除,村民們高興之餘,又詢問此前在鎮上勾引男人們成天到晚不著家的紅衣女子,是不是那已死的大蟒蛇變的。
這話一問出口,原本還跟大家有說有笑的葉簌簌,神情一僵,笑容儘數分崩離析了。
好在道長打了個圓場,說那女子已被他勸服,今後再也不會出來為非作惡了。
村民們這才作罷。
夜色已深,在熱情的村民的邀請之下,孟梨幾人暫且前往表弟家過夜,順便用個飯。
可能是已經得知孟梨是打傷兒子的罪魁禍首,老夫妻差彆對待,對道長和葉簌簌就熱情周道,對孟梨就一言難儘了。
把道長和葉簌簌安排在首座,大魚大肉伺候著,卻把孟梨安排在最不起眼的角落裡。
熱鬨都是彆人的,他一個人形單影隻,格格不入。
孟梨端著個空碗,拿著筷子,站起來伸長胳膊,也隻是夾到了幾根可憐的青菜而已。
【阿梨,我想吃那個肉肉。】小係統咬著貓爪子,望著離道長很近的紅燒肉,口水直流。
孟梨也同樣口水直流。
不行!
不蒸饅頭爭口氣!
“我就喜歡吃青菜!”孟梨嘴硬地埋頭扒拉青菜,含糊不清地嘟囔,“青菜可是很好的膳食纖維!”
他從小就不愛吃青菜,愛吃肉,還偏偏吃不胖,孟母為了讓他多吃點青菜,可是煞費苦心,各種倒騰食譜,他才勉強吃幾口。
孟梨不禁感慨,自己的適應能力真強啊,有這好本事,不管到哪兒都餓不死。
周圍原本熱鬨的人聲,突然安靜下來。
孟梨一臉迷茫,從空碗裡抬起頭來,嘴角還搭拉著一根青菜。
就看見道長將滿滿一碗紅燒肉,放在了他的麵前。
常衡道:“鄉親們盛情難卻,但貧道不食葷腥,卻之不恭,孟公子,你替貧道吃了,可好?”
小係統瞬間滿眼放光,見孟梨呆呆的,趕緊推了他一把。
孟梨吸溜一聲,把嘴邊的青菜吃了,傲嬌地偏過頭去,哼道:“好你個壞道士,吃不完的東西倒給我吃啊?”把他當野狗喂了嗎?
常衡神情微變,連忙解釋,自己一點都沒動過,全是乾淨的。
他方才被熱情的村民們圍在中間,大家七手八腳給他夾了一堆食物。
他一眼就瞥見,孟梨縮在角落裡,可憐巴巴地夾青菜吃,這才過來給他送紅燒肉。
結果卻被孟梨嫌棄了。
常衡道:“是貧道思慮不周了,還望小施主莫怪。”
孟梨怪他的,本來就不是因為這碗肉,而是此前道長沒有第一時間,站在他這邊。方才那句話,開玩笑的意味居多,沒曾想道長竟是這般正經人,居然還當了真。
這反而讓孟梨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起身撓了撓後腦勺,正想打個哈哈糊弄過去,以後他和道長還是異父異母的好兄弟。
哪知此番舉措,像是一點火星子,飛到乾草堆上了,立馬引得群起激憤。
眾村民本來就因為孟梨誤傷了人,而心懷怨念,礙於道長的情麵上,不好發作,此刻見孟梨和道長起了“爭執”,竟一窩蜂全往道長這邊倒,你一言我一語開始指責起孟梨來。
大概就是說孟梨不知好歹,平白辜負了道長的好意,還有幾個人從旁勸說道長,不要跟一個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生氣,實在犯不著,之類雲雲的。
孟梨鬱悶極了,長這麼大,哪裡受過這種委屈?哪怕就是出來做任務的也不行!
但他出於禮貌,也沒有做出當場掀桌的舉動,深呼口氣,正待要開口講點道理。
葉簌簌就已然搶先跳了出來,道:“諸位可能是誤會了,孟公子與道長是朋友,這不過是朋友間的玩笑,孟公子並非有意為難道長。”
她人長得極為漂亮,說話聲音清清脆脆的,像是百靈鳥,不過三言兩語,就把一群村民們安撫住了。
還連連誇讚葉姑娘不僅人長得漂亮,還善解人意,溫柔似水,就連一群婦人,也圍著她,詢問她年芳幾許,家住何方,今年可曾婚配。
猶如眾星捧月般,將她包圍在中間,同一群粗布麻衣,上了年紀的村婦們一比,葉簌簌一身紅衣,明豔動人,舉止也落落大方,實在是美得不可方物。
連孟梨都覺得,女主生得這樣美,無怪乎能讓清心寡欲,六根清淨的道長也破了戒。
小係統從旁忿忿不平。
【看吧,阿梨,這就是主角光環!隻要女主往那一站,全天下的人都愛她!】
孟梨之前沒發覺,不過此刻卻真真切切感受到了。
似乎除了金蛇郎君那個彎成了蚊香的大蟒蛇,對葉簌簌的美貌不為所動之外,其餘人不管男女老少,都會不知不覺被她吸引。
但他不在乎這些,他在乎的隻有常衡會不會也被她吸引,下意識就偏頭望了過去,卻見常衡此刻,竟也透過人群,目光深邃如潭,直直地落在葉簌簌身上。
夜色朦朧,月光皎潔明亮,一瀉千裡,似在葉簌簌周身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粉,她的麵容顯得更加柔和,五官更為秀麗,身上的紅衣紅得似深秋的楓葉,在夜風之中,微微飄揚。
忽而像是察覺到了什麼,回眸微微一笑,當真如書中描寫的一般,嬌媚動人,美得勾魂攝魄,不似凡人。
孟梨心裡突然一咯噔,下一刻就看見道長偏過了臉,因為背著光的緣故,孟梨也看不清他臉上的神情,隻是依稀能看出,道長的耳垂,微微有些泛紅。
少男少女的情愛,終究還是在孟梨的眼皮子底下,逐漸開始萌芽了。
可他卻依舊像個局外人一樣,手足無措到不知道該怎麼阻止。
晚飯後,老夫妻開始為大家準備房間,因為葉簌簌是個未出閣的妙齡少女,遂單獨為她安排了一間廂房,道長則是被安排與表弟同房,如此,還能順便時刻注意表弟,防止他半夜突遭不測。
等兩人都被請到房裡後,就隻剩下了孟梨。
總共就三間房,孟梨以為自己今晚要跟老夫妻住一間,但出於禮貌,還是要先問問,可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告知,家裡隻剩下一間牛棚了。
孟梨愣了愣,尋思著,小農小戶的,家裡沒蓋幾間房,可能是實在安排不下了,所以才委屈他住牛棚裡。
難不成,還能讓小姑娘,或者是道長住牛棚?
如此一想,孟梨也能理解一二。
但他不能理解的是,讓他住牛棚就算了,為什麼連個枕頭被子都不給他。
就給他指了下牛棚的方向,房門就嘭的一下,從裡麵關上,聲音之大,在夜色下尤其清晰。
孟梨獨自站在院子裡,在風口淩亂。
【阿梨,看樣子他們好像都不太歡迎你哎。】
“把好像去掉。”
孟梨吸了吸鼻子,眼下雖然是夏天,但夜間山裡的風吹身上還是冷嗖嗖的,他抱緊瘦弱的自己,仰天望月。
今晚的月亮格外圓。
忽然,就是很忽然的,他有點想家了。
想爸爸媽媽了。
也不知道,爸爸媽媽現在怎麼樣了。
小係統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就安慰他說,想開一點,等完成任務了,就能立馬回家和父母團聚了。
還說,牛棚就牛棚罷,反正狐狸睡哪兒都可以,狐狸洞還不一定有牛棚睡得舒服。
孟梨鄙夷了一番,覺得小係統真是坐著說話不腰疼。
等他來到牛棚,才發現隻有個破爛不堪的棚,並沒有牛,可能是牛被牽到外麵吃草了。
裡麵鋪了一層厚厚的乾草,倒也不臟,可能是新換的。他長這麼大,從來沒有吃過這種苦,家裡條件不錯,三代單傳,就他一個獨苗苗。
爺爺奶奶把他寵上了天,哪裡舍得讓他受半點罪,吃半點苦?
毫不誇張地說,孟梨打小就在福窩裡長大,要是擱在舊社會,他就是實打實的小少爺。
現如今居然吃糠咽菜,睡在牛棚裡,活像是參加了變形計。
好在,他也不是個矯情人,稍微收拾了一番,就仰麵躺下,雙臂交疊當枕頭,嘴裡叼著根狗尾巴草。
小係統也累了,胖乎乎的身子盤得很圓,貼著孟梨呼呼大睡。
孟梨沒什麼困意,透過破了一個大洞的棚頂,看著天上的月亮,今晚夜色好,繁星點點。
看著看著,不爭氣的眼淚就掉了出來。
他用衣袖掩了掩。
好想家。
好想爸爸媽媽,爺爺奶奶,還有老師同學們。
在這裡,他沒有親人,沒有朋友,一個熟悉的人也沒有,還沒有人喜歡他。
他覺得好孤單,一點都不想待在這裡了。
一點點都不想。
也不知過了多久,孟梨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半夢半醒間,感覺有人抓住了他的腿,隨後腳踝一涼,他吃痛之下,驀然從夢中醒來。
一眼就看見一道黑影出現在他麵前,孟梨下意識要大聲叫喊,卻立馬被人伸手捂住。
“噓,是我。”
來人是常衡,他點燃了一根蠟燭,周圍這才亮了起來。
孟梨見來人是道長,這才暗暗鬆了口氣,隨即想起什麼似的,立馬要縮回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