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平很清楚秦軍平原作戰的可怕,所以他一定要把秦軍堵在宕渠前。
王平所部很快行動起來,趕往大行道安營紮寨。
為了保住自己巴王的地位,杜峰也積極備戰。
巴城的戲誌才也很快得到了王平傳來的消息,連忙通知包括樸胡在內的巴郡巴王們行動起來,抗秦援虞,保家衛國。
巴王們也很樂意響應,因為他們都知道,秦國來是廢分封立郡縣的,是要削了他們的王位,奪了他們的土地的,可不像大虞,直接把巴西大部送給他們瓜分。
不過,戲誌才的主力卻沒有第一時間行動。
敏銳的戲誌才已經意識到,敵軍絕對不可能把大行道這個極容易被大虞軍阻斷、伏擊的路線作為主要的進軍通道,秦軍既然要救援巴蜀,那麼主力必然要走完全在秦軍控製下的金牛道(劍閣道)。
“現在這個時間大肆支援巴蜀,恐怕是為了先把兵運過來,保住蜀地的穩定,然後等夏糧成熟後,再進軍巴城吧?
現在攻打巴地隻是幌子?還是為了調動我軍主力,防止我軍徹底消化巴西呢?
總而言之,就算是秦軍,想要主力決戰的話,也得等到夏糧成熟。巴蜀之地糧食一年至少兩熟,這也就意味著,秦軍收獲了夏糧之後的糧草基本可以支撐到秋糧收獲。
也就是說,但就糧草而言,秦軍的糧草從夏收開始,完全可以持續到明年的這個時候。這樣的話,巴西就算是現在能夠守住,一旦秦軍糧草充足全線進軍之後,巴西也不可能守得住了。”
戲誌才根據已知的信息分析道。
像他這樣的謀士,腦子是轉的很快的。
“兄長,關鍵還是糧草,要不利用水軍去破壞?”
甘寧也是眉頭緊皺。
高順、戲誌才、甘寧三福將曾經因為一泡尿的情緣而義結金蘭,高順年紀最大,戲誌才老二,甘寧最小。
“風險太大了。”
戲誌才搖了搖頭:“現在是枯水期,而且蜀郡真正的產量地是在成都平原,太遠了。”
十倍地圖的四川盆地實在是太大了,大虞的水軍敢大搖大擺的從巴城沿大江水路前往成都平原,絕對是死路一條!
在枯水期,秦軍完全可以在沿途任何兩座城市之間迅速用石錐等封鎖航道,將孤立無援、陸戰無力的水軍困死。
說句難聽的話,現在的大虞水軍如果上岸,恐怕要比三國時代孫權的水軍上岸跟張遼的部隊單挑下場還要淒慘。
不知何時起,以鐵騎見長的大虞軍竟然變得隻能夠依靠水軍,進入這個世界以來,大虞所有的軍事勝利,幾乎都沒有離開過水軍的投送與配合。
“我的意思是,可以申請把那一千多隻鮫鯊全部調過來,讓他們直接沿江逆流而上,等到夏糧快要成熟的時候,從水裡鑽出來放火,放完火就逃到水裡,秦軍肯定奈何不了他們!”
甘寧想出了一個大陰招。
“此計甚妙!”
戲誌才撫掌大笑。
他就是喜歡這種陰招,呸,是妙計。
不過,旋即,戲誌才又意識到一個問題:“你說其他戰爭代行者在第三個任務世界有沒有得到什麼像鮫鯊這樣的特殊兵種?第三個任務世界的兵種,應該都有神話世界的兵種屬性吧?”
“反正他們的兵種又不可能進化,可達不到鮫鯊這樣的程度,我看有些鮫鯊都已經突破到神話一階了,這些鮫鯊可真是幸運,隻可惜是老典的將領衛隊。”
甘寧頗為羨慕的說道。
其實,水軍將領和鮫鯊才是最配的,但怎奈典韋運氣好呢。
“老典那可是死了多少次啊。”
戲誌才也是頗為羨慕嫉妒恨,典韋的能力太bug,平時難死也就罷了,關鍵是在會稽山煉製兵器的時候,那是一遍一遍獻祭自己,讓兵器的品質不斷提升,可不像他們,煉個兵器都害怕抽血把自己抽死,還得多方保險,嘴裡還得含著丹藥。
人比人,氣死人。
像是擁有大量幽魂的賈詡和能夠獻祭的郭嘉,他們製作本命兵器的時候也很惡心人,當然,最惡心人的要數抽空回來了一次的法正。
偷偷摸摸回來的法正,直接去了會稽山,把典韋、賈詡、郭嘉甚至還包括程昱的能力都用了一遍,製造的武器威力之強、數量之多、種類之豐富,讓人恨不得把他給砍死。
“總之,就先這樣定下來吧,王平那邊還是得給增援的,起碼得保證夏糧搶收才行,要是能夠毀了成都平原的大片糧食的話,秦軍說不定一年半載都沒有餘力進攻巴西了呢!”
戲誌才判斷,秦國要想攻占巴西,唯一的選擇就是大軍從成都出發,以堂堂正正之師,控扼巴城,而後從巴城這邊分兵北上進入巴西,如果巴城出援,那就堂堂正正野戰;如果巴城不管巴西,那麼秦軍就以絕對的實力完成橫掃。
戲誌才的判斷並沒有戰略上的問題。
然而,戰爭卻不僅僅是廟堂之算那麼簡單,秦國的將領也不可能完全按照戲誌才的想法來。
就在大虞巴西兵馬主要精力都放在了大行道上來攻的秦軍的時候,一支都快泡成泥猴子的部隊從白水而出,出其不意攻陷巴西西北重鎮閬中,閬中巴王範享戰死,範閒之子範目帶著少數親衛狼狽而逃。
泥人一般的王翦提著範享的頭,對著疲憊不堪但是眼神堅毅的銳士們下令道:“全軍飽食,休息一個時辰,一個時辰後繼續出發!”
銳士們沒有說話,而是立刻開始吃飯,飽食之後,倒頭就睡。
一個時辰之後,銳士們準時集結,在一把火燒了閬中之後,跟隨王翦殺向了巴西另一座重鎮——宕渠。
——
時間退回到秦王嬴政剛剛得到巴城失守消息的那一晚。
輾轉難眠的秦王嬴政盯著巴蜀地圖,忍不住問隨侍的王翦:“虞人貪暴,巴蜀糜爛,若卿為將,該當如何?”
年少的秦王其實隻是這麼一問。年少的他如今還沒有資格理政,他要學的東西還有很多,他也需要呂不韋等人幫助他穩定朝局。
現在的他,沒有實權,還需要韜光養晦,自然也沒有能力任命王翦為主將。
但繼位以來就遇到了這麼多的挫折,不僅會讓人借機發難,質疑他的正統性和呂不韋的能力,最重要的是年輕氣盛的少年君王自己也接受不了。
他要的是勝利,他也隻要勝利!
“稟王上,以臣觀之虞人舟船甚利,山地戰尚可,但平原作戰一塌糊塗,麃公之敗,敗在楚國背信棄義,而非敗在戰陣。如果是在正常地形作戰,此時的虞人不堪一擊,不過若是十年之後,就未為可知了。”
近來一直在研究虞國相關情況的王翦先給秦王吃了一顆定心丸,而後道:“自古兵家之事,以正合以奇勝,虞國的正在水軍,奇在水軍沿大江運兵,出其不意,不斷分割包圍我大秦巴城到西陵一線狹窄且山地眾多的沿江地帶,這也是蒙武將軍戰敗的最主要原因。”
“哦?”
秦王嬴政聽出了王翦的言外之意:“我大秦的正是堂堂正正之陣?那奇呢?”
秦王嬴政看向了地圖,思索著王翦所說的奇在哪裡。
“巴蜀現在的形勢,虞人必定會在大行道設伏,但主力必然還在巴城一線,巴城是虞軍進軍蜀地的大本營,也是目前虞軍所能夠真正控製的地區,虞軍沿大江呈長蛇狀,稍有不慎便是全線崩潰。之前虞人無力進攻虛弱的蜀郡,在巴西更是大肆封王,顯然虞人的兵力、物力已經到了極限,短時間內無力再擴張了。”
王翦指著地圖分析道:“但虞國想必也明白,我大秦不可能放任虞軍攻占巴蜀,所以必然也做了戰爭的準備,不過考慮到大軍的糧草供應問題,我大秦不可能從關中經過漫長的棧道攜帶大量的糧草入蜀,故而虞國恐怕會把決戰的時間定在夏收之後!他們恐怕還想要在巴西收一波夏糧!”
王翦單從地理、糧草等要素入手,就把虞軍的情況猜了個七七八八,並斷定了接下來主力決戰的時間。
“這還是正啊,你是說?”
嬴政看向了地圖。
“對,正如大王想的那樣。”
職場精英王翦不管嬴政有沒有真的想到,但還是第一時間做出了君臣心意相通的樣子,先是捧了嬴政一下,然後道:“兵法雲‘出其不意攻其不備’,虞國覺得我們不會在這個時候大舉進攻巴西,那我們就這個時候進攻巴西,破壞虞軍屯田種糧的計劃,逼虞國救援,如果虞國不救援,那虞軍恐怕就隻能沿江補給糧草了!虞國國土呈長條,又在郢都與我軍對峙,如果還要在往巴城運量,就算是他們有水路優勢,後勤恐怕也堅持不了幾年。”
王翦邊說邊注意少年君王的表情,見嬴政的眼神似乎有些不耐,立馬轉口道:“不過,這是長遠之計,當務之急,還是拿下巴西。
拿下巴西,當聲東擊西,重用水軍,大軍做出入巴嶺的姿態,在大行道吸引虞軍的注意力,然後選一支精銳,沿白水而下,奪取閬中以作補給之後,立即殺向宕渠,從後方奇襲集結在大行道上的虞軍,從而放主力進入巴西。主力一進入巴西,大虞軍所有的謀劃就都成了空想!”
白水,又稱白龍江、桓水、羌水、香水河、白水江、墊江,發源於西傾山,流經武都經過山林入巴西,入巴西的第一站便是巴西重鎮閬中。
在曆史上,在差不多陽平關與劍閣中線的位置上,新莽末年、東漢初年割據巴蜀的公孫述曾命令將軍侯丹築白水關。
如今還沒有白水關,白水從武都到閬中之前的一段都在秦國境內,秦國其實完全可以沿白水而下。
隻不過,白水沿線的路並不好走,此時又是枯水期。
但不管怎麼說,這都是一條幾乎沒有軍事家會用的入蜀之路。
“好,好一個出其不意,聲東擊西。”
嬴政一會兒看地圖一會兒看王翦,喜不自勝。
虞人最擅長水軍,而這次秦國反其道而行之,
他知道,這個計劃的確有一定的可行性。
嬴政沒有提出諸如“虞軍萬一有準備怎麼辦”之類的質疑,而是在思考如何實施這一計劃。
之後,便有了秦國朝堂上嬴政提出讓王翦帶兵的提議,就連嬴政自己都沒有想到,他的提議竟然沒有被否決。
之後嬴政又單獨召見了昌平君和王翦,訴說了王翦的計劃。
想要跟嬴政搞好關係,也想要立軍功的昌平君也是一眼相中了王翦的計劃,同意讓王翦擔任前鋒主將,親自指揮這次行動。
於是,王翦讓他的族弟王恒假扮他的身份,從大行道大張旗鼓的進軍,王翦自己則親率一萬銳士和三百義從武都搜集船隻沿白水而下。
值得一提的是,王翦的三百義從並不是普通人物,而是戰爭代行者麾下的將領。
但凡知道王翦的戰爭代行者,怎麼可能放過這個真正的優質股呢?
紛紛派遣自己的將領帶著各種寶物哭著喊著要給王翦當門客;更有給王翦送女人的。而他們所求的不過是一個跟隨王翦建功立業的機會罷了。
這個時候的王翦還不算完全發跡,但未來的王翦,那就是這個時代當之無愧的第一名將,跟著他混戰功也能夠暴富啊!
但王翦是多麼小心謹慎的一個人,這個時候怎麼會留人口舌,對這些彆有用心的人嚴詞拒絕。
隻是好男怕女纏,戰爭代行者們實在是太熱情了,王翦最終還是收了部分有一技之長的武將當義從。
這些人雖然還沒有學會軍陣,但是各有各的獨特能力,有的,能夠操控水流、魚群,有的則擅長偵查,還有的擅長醫療、偽裝,都能夠劃歸於奇人異士的範疇。
王翦的行軍,開始的時候並不順利,因為這條路是真的難走,且沒有足夠的船隻,王翦軍甚至不得不臨時征集羊皮筏、乃至臨時紮木筏;又因為在枯水期,部分河段甚至隻能下船,在岸邊拉著船勉強通過,一路的心酸不足為外人道。
當王翦軍終於到達閬中的時候,麾下銳士的非戰鬥減員幾乎達到了上千人,要知道,這可是秦國最精銳的銳士啊。而且還是守衛王宮的銳士,全員最低也有九階!
他們是嬴政特批給王翦的,為的就是要一舉建功。
度過了最艱難的行軍階段,攻打閬中倒顯得極為輕鬆。
王翦軍幾乎是妙下毫無防備的閬中城。
恰巧此時閬中巴人正在整軍準備支援宕渠,結果四五萬沒有什麼準備的巴人軍隊被王翦軍一戰擊潰。
哪怕是巔峰時期的巴蜀,麵對秦軍也沒有一戰之力,更不用說現在區區一個閬中巴人大姓臨時客串的八分之一的巴王了。
範目遠遠盯著秦軍的行軍方向,咬牙切齒的向自己的手下道:“秦人的行進方向是宕渠,他們應該是想要和大行道秦軍裡應外合,你們兩個速去通知宕渠方向的虞軍做好準備。”
安排完兩個同樣咬牙切齒的巴人之後,範目又看向了另外兩個僅剩的手下:“你們順流而下,先去安漢城,然後再去巴城,務必將秦軍的動向虞人說明白!告訴虞人,我會在閬中整理殘部,給秦人一個好看!”
範目的手下很快領命而去,而範目則開始收集潰兵,他先是掩埋了父親和族人們的屍體,然後望著白水若有所思。
範目手下的巴人,利用熟悉地形的優勢,搶先一步到達了宕渠,向留守的句扶說明了情報。
得到情報的句扶大驚失色,一方麵派人向巴郡其他地方尤其是王平所部那裡傳遞情報,一方麵集中兵力在蒙頭、宕石一代,依托宕渠水和山間地勢進行防禦。
句扶麾下有五千無當飛軍,最擅長山地作戰,句扶自認還是能夠防守一波。
然而句扶沒有想到的是,王翦所部比他想象中來得更快,他前腳剛去蒙頭設防,後腳王翦就到了。
更令句扶沒有想到的是,王翦並沒有急著攻擊蒙頭宕石,而是直接強強渡枯水期的宕渠水,直逼宕渠。
句扶兵力不足,又要守衛王平所部的後路,所以隻能夠眼睜睜看著宕渠被攻陷。
然後,王翦所部竟然堂而皇之的關閉城門,在城中修整。
句扶不敢主動進攻,怕這是秦軍的誘敵之計;也沒有辦法撤退,因為得給王平所部贏得撤退的時間,最終隻能夠在蒙頭枯等。
(王翦進軍路線)
翌日,養精蓄銳的秦軍正式發動進攻。
王翦所部雖然沒有重型工程設備,但王翦卻從城中收集了不少牛馬,蒙住了他們的眼睛,在身上披上了皮革鎧甲,在它們的尾巴上、背上綁上有些潮濕引燃物品點燃,形成了一個刪減版的火牛陣。
借著火牛和它們身上濃煙的掩蓋,秦軍重甲精銳發動了衝鋒,
這一刻,秦軍展現出了無比強大的戰鬥力。
這些秦國最精銳的部隊,在王翦的帶領下,軍陣的威能被最大限度的激活,千餘人的先登勇士竟然人人被加成到了神話一階的戰鬥力,對句扶所部形成了近乎兩個階位的碾壓優勢。
其他人也達到了九階巔峰,王翦更是被加成到了神話三階出頭。
哪怕是以頑強著稱的無當飛軍,麵對這些幾乎難以破防的強兵,也不過利用地形和弓弩優勢堅持了一個時辰,就被正麵擊潰,句扶帶領殘部過宕渠水逃入山間,這才勉強保住了性命,但事後收攏殘兵,卻隻得到了千餘人。
句扶無奈,隻得收回了被王翦所部糟蹋的不成樣子的宕渠城,等待援軍。
他知道,戲誌才一定會派遣援軍的。
隻不過援軍什麼時候能過來就很難說了。
畢竟情報傳遞需要時間,援軍出動也需要時間,缺糧的戲誌才也很難。
事實也正是如此,當句扶戰敗的時候,戲誌才才剛剛得到王翦軍沿水路從宕渠奇襲的消息。
戲誌才身上出了一身冷汗。
【白水,竟然是白水,這一手反其道而為之,用得好啊!】
戲誌才之前確實沒有意識到會有敵人順著白水而下,因為他所知的所有戰例,就沒有利用白水進軍這一說;而且戲誌才的確也沒有想到水軍極弱的秦軍,竟然敢在這種時候走水路!
“不愧是王翦啊!”
戲誌才的眼中閃現出濃濃的鬥誌。
“兄長,可需要我帶領水軍前去接應王平所部?”
甘寧主動請纓道。
“我隻能給你十萬人馬,軍糧也隻有兩個月。記住,你的主要任務是堅壁清野,西漢水(宕渠水)沿線所有城市都給我清空,告訴巴人能上山的就上山,不能上山的就來巴城,不聽話的就清理乾淨。我們的戰略要變了。”
戲誌才歎了一口氣。
“王平那邊?”
甘寧看向了戲誌才。
“句扶擋不住王翦,王平被王翦掏後路已經不可避免,不過王子均畢竟擅長山地作戰,一心想跑,秦軍還追不上的,現在的當務之急是不能夠讓秦軍在巴西得到足夠的補給,為此,哪怕把巴西變成一片白地也在所不惜——最好能夠把王翦永遠留在這裡!如果能夠殺了或者抓住王翦,那麼就算是巴城丟了也是值得!”
戲誌才有了新的目標。
比起巴西,一個王翦的價值顯然更大。
區區巴西而已,秦軍來就來好了,山地戰和巴人的群眾戰爭會讓他們吃儘苦頭的。
隻不過,從巴西收糧的計劃受到了影響,這間接影響到了今年全年的對秦作戰計劃。
“糧食啊~看來隻能夠苦一苦瀛洲的百姓了。”
戲誌才留下了鱷魚的眼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