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小秋,我需要對...(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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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轟隆……”

凜灰色的遠方天際有冬雷隱動,相反地,車內卻一瞬倏然安靜了下來。

傅斯岸一時沒有開口。

他極少有無法應對的局麵,眼下,素來冷靜的理智也在極短的瞬間直接預設出了多種方案。

他應該對舒白秋說,不需要擔心這個,你不會被強迫。

沉著穩練,一如之前做到的那般。

或是該從一個多年醫生的職業角度,予以理性引導,探尋舒白秋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為什麼不多考慮一下自己?

結婚並不是為了單方麵地滿足誰。

又或是其他種種,為達成不同目的,做出不同回應,一如既往地把控著談話節奏,向自己預設的方向去走。

但事實上,在聽到那些話的時候,傅斯岸的神智卻真真正正地空了一秒。

他隻看著眼前的少年,聽見了一聲胸腔心臟的怦然重響。

“……”

再度打破這一瞬安靜的,仍是舒白秋。

少年乖覺,漂亮,太輕易能惹人神恍,卻對此毫無自知。

他說。

“我太麻煩了,可能隻會影響興致。”

“……什麼?”

傅斯岸眉骨微沉。

他意識到,舒白秋說這句話時同樣很認真。

“我下巴張大時,頜骨關節會疼。”

少年說話依舊輕聲軟語,悅耳動人。

如果沒考慮他所說內容的話。

“受痛的時候,容易有神經性耳鳴。聞到異味,我還很容易會反胃乾嘔。”

舒白秋說著,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

“皮膚也常會過敏有炎症……”

沒人會對一個毛病這麼多的麻煩感興趣。

比起之前的挨打,舒白秋反而沒有什麼這方麵的陰影。

他經不起折騰,是物理意義上的經不起。

那些收養人顧及利益,又舍不得讓他真的死掉。

不幸中的萬幸,反而讓舒白秋逃過一劫。

車內驟然安靜下來,遠處又是一聲悶雷。

短暫停歇過的明城的雨,似是又要連綿陰冷地落下來。

烏雲遮覆了薄淡的天光,行駛的車廂再度浸入沉默。

這些事,傅斯岸其實早已猜到。

早在第一次帶舒白秋去體檢時,他也清楚了少年有多麼體弱。

但這些話,從舒白秋的口中說出來,效力卻更有不同。

那些平靜的、溫和的字眼,更十倍百倍地濕冷過這寒冬的雨線。

講完這些的舒白秋抬眼,怔了怔,似是察覺了麵前傅先生的無聲冷意。

他想了想,又輕聲開口。

“對不起……”

雖然自己的狀況在認識傅先生後已經好轉許多,但身體問題還是會出現,並未被杜絕。

所以舒白秋才擔心自己無法滿足對方的需求,認真向對方道歉。

隻是,麵前這個看起來似乎很低壓的男人開口,卻道。

“為什麼說對不起?”

端坐在位置上的舒白秋,卻見男人傾身過來,沉低視線,瞋黑的雙眸盯著他,問。

“我是誰?”

“……?”

舒白秋沒想到對方會突然這樣問。

是誰?

是醫生,是傅先生。是傅家大少,是與之前幾任都截然不同的、自己的監護權擁有者……

回答一時難選,舒白秋薄唇微抿,想起了一個傅先生自己曾經用過的答案。

他輕聲說。

“是我的……未婚夫…?”

少年嗓音中還帶著微許遲疑的不確信,卻已經得到了對方的肯定。

“對。”

傅斯岸仍看著他,問。

“那我是不是也有義務考慮你的感受?”

舒白秋微怔,意識到對方用的是“也”。

“你是我的未婚夫,是我的病人。”

男人聲線沉沉,在車外起了寒風的冬雨中,穩得像質感冰冷、卻足以遮蔽一切風雨的鐵穹。

“我需不需要對你負責?”

傅斯岸仍是那種慣例地、冷靜而耐心的口吻,熟悉得像舒白秋之前幾次聽到過的那樣。

而這回,傅斯岸把自己作例證,也當做了教導中的一環。

舒白秋麵色仍有怔然,他張了張唇,一時沒能發出聲音。

這個問題對舒白秋來說很難,也很陌生。

但在發問的同時,這個疑困棘手的難點,也被提問者講明了答案。

讓人足以聽懂。

“……”少年的長睫微動,終於咬出了清楚的回答,“……需要。”

“嗯。”

傅斯岸嚴整地複述他的答案。

“我需要對你負責。”

舒白秋的眼睫又

晃了晃,就見麵前的男人抬手,將頸間鬆鬆搭繞的圍巾取了下來。

接著,帶著些許暖意的圍巾貼過來,係在了舒白秋的頸間。

傅斯岸今天穿的長款大衣,閒散垂落的圍巾隻起到了裝飾作用。

但他取下來給舒白秋圍上,卻是繞得嚴實細致,細密地護在了少年的脖頸。

羊絨圍巾看似輕薄,卻極為溫暖柔軟。舒白秋的頸間生出一團舒適的暖意,頜側又被溫熱的指腹抹蹭了蹭。

傅斯岸問他:“現在痛嗎?”

舒白秋反應過過的頜關節骨痛。

他搖頭,臉頰很輕蹭過對方的指節和羊絨圍巾。

“不會。”

舒白秋說完,就見傅斯岸還在垂眼看著他。

似是意識到了什麼,少年想了想,又輕聲說。

“如果疼的話,我會和先生講。”

下頜邊的長指終於挪開,麵前的男人收回了手。

舒白秋的唇畔被輕輕蹭過了一下,他又聽到了一句很低的慨歎。

“小秋怎麼這麼聰明。”

“……?”

舒白秋微有疑惑。

是在說自己嗎?

他情緒生動的、漂亮的眼睛被男人屈指很輕地敲碰了一下,惹得舒白秋眨了眨眼。

“睡一會兒。”

傅斯岸說。

“回去還有段路,有神經性耳鳴,當心暈車。”

舒白秋聽話地閉上了眼睛。

他對暈車其實沒有太多實感,因為之前三年,哪怕不坐車,舒白秋也沒少會有附帶暈眩的反胃感。

不過,不知是車內沉穩充沛的暖意,還是車外的雨絲落下得太有規律。

舒白秋閉眼隻一會兒,居然真的睡了過去。

再醒來時,已經抵達了月榕莊。

天色也徹底地黑透了。

舒白秋和傅斯岸一同進了小院,他還看到傅先生的助理拎了一袋菌子,去找了月榕莊的服務生。

晚餐吃的正是白天說過的菌菇,是時令很短的幾種新鮮山菌,等過了季,無論人工或野生都會遍尋不得。

月榕莊的主廚用客人自備的山菌煮好了鍋,又添了後廚中每日現送的頂級食材。

湯鍋才一端上來,就有濃濃的鮮香氣味散開。

金黃澈亮的湯汁格外誘人,香得人忍不住食指大動。

其他的鮮切食材也被一一端呈了上來,除了帶著水珠、顏色青翠的時令蔬菜,還有紋理誘人的雪花肥牛,切得薄到透光的鮮魚片。

舒白秋望著湯鍋,耐心地等它煮開。

透過鍋子,他看到桌對麵的傅斯岸按了下餐鈴,向對講機那邊的服務生說。

“餐具拿上來。”

舒白秋歪了歪頭,避開了湯鍋的白霧,問桌對麵的先生:“要湯匙筷子嗎?”

傅斯岸看了看他,又看了一眼,才道:“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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