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笑他。
“所以你真的知道周銘在哪兒啊。”
混子被將了一記,又開始裝傻:“誰說我大哥叫周銘的?我跟你們說,彆造謠啊!”
旁邊人又逗了混子一會兒,見實在套不出什麼笑話了,才終於作罷。
也難免有人感慨。
周銘這王八蛋運氣就這麼好?
跑都跑了,還能指使人繼續搞錢。
到現在也沒能抓到他,這人簡直跟泥鰍似的,溜滑。
這邊聊得正嗨,混子一時興起,動作幅度大了,抬手時撞了旁邊經過的人一下。
混子自己並沒怎麼在意,照他的習慣,這時候還得反訛對方給自己說聲對不起。
可就在這時,混子卻覺周圍的氣氛瞬間安靜了下來。
原本嬉笑的獄友都霎時沒了聲響,簡直像是空氣被突然抽空了一般。
“怎麼了你們——”
混子不覺,還在嗤問。
直到他自己回頭,看到撞見的是誰時,才猛地噎了一下。
混子就像被掐住脖子的野雞一樣,瞬間沒了聲音。
因為身後那個剛剛被他撞到、麵無表情的單眼皮男人。
居然是柳元輝。
混子之前一直仰仗著周銘的名號,拉大旗作虎皮。
所以他自然也清楚地知道。
往前推幾年,在團夥還沒被搗毀時。
——柳元輝才是周銘最好用的那把刀。
或許哪個老大手底下都會養幾條狗,而且越瘋越好用。
但無論團夥內外,對柳元輝的評價,都向來不覺得他是周銘的狗。
因為柳元輝不叫,也不咬人。
他隻會乾脆利落,直接捅出個對穿的血洞。
除了混子,旁邊的其他人對柳元輝也頗有忌憚。
從這瞬間安靜的氛圍,也可見一斑。
儘管柳元輝七年的刑期,在城北監獄並不算最長的那種,他**名也是敲詐勒索。
但柳元輝的性格如此,極少有人敢去惹他。
且眾人都聽說過,柳元輝的身上八成還背著命案,目前尚處在偵查階段。
甚至還有傳說,講因為柳元輝知道的太多,怕他哪天抖摟出來,周銘一度很想乾掉他。
周銘還開了高價,想讓人進城北,直接把柳元輝做掉。
不過傳說的後半段更為清晰可信。
——這活根本就沒人敢接。
不是那些人怕進監獄。
而是他們怕弄不掉柳元輝,卻會被柳元輝反殺。
一見到柳元輝,混子之前的氣勢也弱了下去。
他這時還哪有膽量敢讓人道歉?反而自己吭哧半天,憋出一句。
“對、對不起。”
混子的那一雙腫泡眼,都被憋得活像隻癟金魚。
唯一讓他慶幸的是,對方似乎並未想和他計較。
柳元輝冷漠地掃了他一眼,就端著餐盤走了。
直到柳元輝走遠,好半天,餐廳這一角才鬆緩了一點。
有人還安撫了兩句被嚇到的混子:“沒事,他一直這麼獨來獨往,很少理人。”
正如旁人所說,就連吃飯,柳元輝都單人單桌,並沒有其他人近身。
柳元輝沉默地吃著飯,直到用完餐離開時,他才抬頭,朝混子的方向看了一眼。
柳元輝素來冷漠。
他上一次明顯生出波瀾的時刻,還是上回被探監時,那個男人過來的那天。
那天,柳元輝和那人達成了一個交易。
柳元輝原本以為,還需要再多等一些時間。
沒想到這麼快,他就又聽到了周銘的名字。
周銘做了那麼多事,逃了那麼久。
他會料到自己叱吒多年,最後竟是因為**一個
小傻子,要徹底栽了嗎?
柳元輝惡意地想。
周銘對賭情有獨鐘,不論賭牌,還是賭石。
所以當他聽說舒雄帶的那個小孩或許有賭石的特殊能力時,立即就起了占為己有的心思。
隻是周銘當時忙於走.私,無暇分心,才把這事先交給了柳元輝去辦。
後來他終於騰出手,親自去試探那個小傻子,卻發現人的確是真傻了,連一點賭石的能力都試探不出來。
周銘由此相當不滿。
而當時,周銘的地盤上正好有兩個彝族人輸了錢,欠的賭債太多,還不起。
本自己有個秘密可以上貢——
他們知道,怎麼才能讓周銘手裡的小傻子去摸石料。
周銘將信將疑,就給了兩人一個機會。
不過那兩人給的主意,並不是摸石料的方法。
而是說那小傻子害**自己的爸媽,可以用這件事來逼他去做。
這主意原本並不靠譜,那兩個彝族人還滿口什麼“煞星”
、“克全家”
之類的胡話。
但周銘自己是被爹媽扔下的,他就偏偏格外喜歡用這種事去欺侮彆人。
於是周銘還當真就聽了那兩人的建議。
讓小傻子用摸石料,來給自己害死父母的事情贖罪。
那小傻子原本一直在柳元輝的手中。從周銘親自來動手教育,到整個團夥東窗事發、被迫潛逃,總共也不過一周的時間。
周銘還有許多設計好的惡毒手段,尚沒有真正施用。
但柳元輝記得。
單是這一個強迫贖罪的方法。
就在幾天時間裡,讓那小傻子掉了整十斤肉。
小傻子本來就清瘦,令人簡直想不通,他居然還有十斤肉可以掉。
瘦到那雙圓眼睛,跟柳元輝病死的弟弟的眼睛愈發相像了。
柳元輝知道,周銘還自認對那小傻子很寬容,覺得自己除了這個方法,就隻在逮到小傻子想拿手機報警的時候,拖行了他。
周銘一直認為,自己還有很多手段沒用上。
那他想過,自己有天也會被報複,用以眼還眼、以牙還牙的同樣手段嗎?
柳元輝很少有什麼期待。
但
對這件事,他拭目以待。
並且完全不介意,親手去添把火。
飯後回到監房,柳元輝忽然開口,問了一句。
“禁閉室的門修好了嗎?”
同監的獄友被他嚇了一跳,沒想到一貫冷漠的柳元輝會主動搭話,更沒想到他會這麼問。
“好了、好了吧,聽說昨天修好了。”
獄友大著膽子應了一聲,又忍不住嘀咕。
“怎麼突然問這個?”
“沒什麼。”
柳元輝不僅少見地回答,還勾起嘴角笑了一下。
“挺久沒去,想過去歇會了。”
這話他說得平靜,卻把獄友聽得毛骨悚然。
獄友清楚記得,上回有個柳元輝的老鄉,在做工時和柳元輝起了摩擦,罵了一聲,說他一家子病鬼。
就這一句話,直接讓那人被柳元輝打了個半死。
獄警就在隔壁,卻都沒能來得及將柳元輝攔下。
獄內鬥毆屬於嚴重事故,事後,柳元輝被壓去禁閉室,關了整整半個月。
那種鬼地方,普通**待個三天出來,都會精神崩潰。
可當時柳元輝出來,卻隻問了一句,被打的那人怎麼樣了。
能怎麼樣?被打的就剩一口氣,之後但凡聽見柳元輝的名字,都會被嚇得抖如篩糠。
而現在,柳元輝居然又提起了禁閉室。
還是這樣笑著講出來。
獄友不由打了個哆嗦。
這是誰又要倒黴了,惹到了這尊大神?
不過想也知道,這種事是猜不出來的。
柳元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