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可以幫我暖一下...(2 / 2)

這枚橘子,本來也不是為剝給病重的長輩吃的。

傅斯岸今天來,隻是為了算清既往的陳年舊賬。

“六年前的今天,我媽生病,我因為意外出事,已經長期昏迷不醒。”

“在我媽的病房裡,許雲衣直接帶著十六歲的傅鳴找上了門。”

傅斯岸長得像蘇青,傅鳴卻像極了傅山鷹。

隻一眼,蘇青就認出。

這正是當年那個該被打掉的孩子。

“就在這一天,我因為腦部受創嚴重,被判定為腦死亡。”

“當天晚上,我媽的病情開始急速惡化。”

“三天後,她就離開了。”

傅斯岸平靜地看著傅如山,也語調平穩地繼續說著。

“再過三天,就是她的六周年祭日。”

“我會去告訴她,傅山鷹被抓,傅鳴被割除了生.殖.器.官。傅家已經絕後了。”

與他的平靜相比,病床的老人卻是一直在發出動靜。

不是傅如山在試圖開口,而是他的呼吸麵罩,指夾監測儀,甚至連帶他正躺著的這張病床,都在止不住地發出聲響。

反而是傅如山的聲帶,被太深的震驚扼住,幾乎再難發出什麼言語。

他——他、他……!!

傅如山甚至連傅斯岸的話都隻能聽個斷續,但他瀕死的大腦卻倏然地意識到。

傅斯岸不是最近才發現這些的。

他可能早就知道。

不管是斷絕父子關係、傅山鷹涉案被抓,這都不是一兩天能完成的事。

甚至就連,就連傅鳴的事——他會被如此精準地割掉生.殖.腺,可能都是預先計劃好的故意為之。

早在那麼久之前。

傅斯岸就已經開始了對他的報複。

像是印證了

傅如山的艱難揣測,那平靜低磁,卻如閻羅索命一般的聲線再度響起。

如風刀霜劍,狠狠慣進傅如山的耳膜裡——

“到此為止,明城傅家不會有後代。”

“以後這整個世界上,再不會有任何一個人,留著與你同源的血。”

“嗬、嗬……呃、嗬!”

傅如山的喉嚨裡發出殘破風箱似的渾聲,他那帶著血色的視野餘光,還瞥見了被放在床邊的橘子。

那個橘子被傅斯岸隨意地從果籃中選出,隨手剝開,又被精細地分離出了一整張橘絡。

如網如籠的橘絡掛懸在半空,沒有絲毫斷破。

這不可能——根本不可能是傅如山那個一向笨手笨腳,連學習古董修複都歪歪扭扭做不好的孫子能做到的。

就像大學選專業,突然學醫,也不可能是他長孫小安的選擇。

“咳呃——!”

傅如山的喉嚨中咳出一團濁霧,阻塞已久的氣管像是終於找回了聲音。

頹老朽邁的病人滿麵怒火,連戴在臉上的呼吸麵罩都歪斜半掉,讓他嘶吼的沙啞聲音,更震耳地迸發出來。

“你不是、我的孫子,你不是!!”

怒意燒紅了傅如山的皺褶和眼睛。

“你是誰?把我的孫子、還給我——!!!”

與這燒儘全力卻依然濁悶的叫聲同時響起的,還有特護病房內監護設備的警告聲。

因病人體征數據過度失衡,連通醫護人員的呼叫燈也自動亮起,很快就會有醫護前來,幫忙查看。

床邊的傅斯岸神色漠然,垂眼俯看著傅如山。

在一片混亂刺耳的雜聲中,男人依舊講得平淡。

“你的生日是在十一月吧。”

“他也是在十一月出的事。”

傅如山卻聽得目眥欲裂。

六年前,十一月。

他的長孫正是在那時意外受創,被宣布腦死亡。

所以。

事故後再醒來的,已經根本不是原本的人。

然而,就在傅如山恨意噴湧的那一瞬間,他卻聽見了下一句——

傅斯岸說。

“他已經**。”

“六年前,死在給你準備生日禮物的路上。”

在男人說完最後一個字的時候,室內正在鳴響的各種警報聲,恰巧共同出現了一拍寂靜的停頓。

就像是正好空出的一聲哀悼。

六年前,已經照顧了病重媽媽許久的青年,偶然外出,卻不幸遭逢意外,深受重創,昏迷不醒。

事發突然,甚至沒人知道他那次外出是為了什麼。

直到此刻,才終於叫人知道。

那次秘密外出,隻是青年為了給即將過壽宴的爺爺準備一個驚喜。

對傅如山而言,目前仍與他有著法律意義上親屬關係的人已經寥寥無幾。

而在其中,傅鳴對他從未有感情,許雲衣甚至想害他性命。

就連親生的兒子傅山鷹,這些天來托律師聯係許雲衣,都比看病重的老父親花了更多時間。

而唯一一個對傅如山仍有真感情的人,他的親孫子,他的小安。

卻早在六年前,就已經為傅如山而葬送了性命。

——甚至他臨死時都不知道,在自己精心為爺爺準備生日驚喜的時候,許雲衣已經帶著傅鳴大搖大擺地進了傅家的門。

一瞬的空拍過後,室內的監測儀器發出了更為急促刺耳的鳴響。

正在此時,特護病房的門也倏然被推開了。

醫生聞訊趕來,身著工作服的醫護人員魚貫而入,匆忙去搶救病床上的老人。

但事實上,在他們踏入這間病房之前,監測屏幕上的心率就已經平滑成了一道筆直的橫線。

傅如山已經去世,他雙眼圓睜,瞳膜渾濁,青紫色的舌麵哽在唇齒之外。

整個人定格在了最為劇烈的那一瞬巨大痛苦之中。

他死不瞑目。

醫護人員仍舊進行了儘力的搶救,直到各種搶救措施都完全無效,為首的醫生才抬腕,看了眼手表。

報出了病人死亡的正式時間。

隨即便有醫護去通知家屬,對傅斯岸說節哀。

還有人注意到了病床邊的橘子。

那隻橘子看起來新鮮飽滿,在某些角度甚至像是完好無缺。

但它的橘絡,卻被整張挑懸在了一旁。

看似完整的橘子,實際上已經被拆分出了整個骨骼。

在醫護進行搶救的時候,剛才探視的家屬就已經被請到了病房門外。

聽醫護道完節哀之後,傅斯岸也沒再停留。

男人轉身,向隔離間外走去。

傅斯岸確認過了死亡信息。

也終於為這具身體和他的母親,完成了最後的複仇。

傅斯岸緩步走過,無論是醫院陳設,還是這隔離環

境,執業多年的他都不可謂是不熟。

可這個荒誕不經的世界,於傅斯岸而言,卻依舊是從未有過歸屬的隔膜疏遠。

六年前,本以為自己生命已然終結的傅斯岸一睜眼,就來到了這個未知的世界。

除了這張和十八歲時的他一模一樣的臉,這裡其餘的一切所有,都如此陌生。

沒有一個麵孔,曾與傅斯岸有過熟識或相逢。

儘管科技、時代、文明、物種,都與傅斯岸的原本世界極為相近。

但仍會有各種細小的差彆殊異,在隨時隨刻地提醒著他。

宣告著傅斯岸與這個世界的格格不入,迥異不同。

傅斯岸走過隔離連廊,透過玻璃窗,他能一眼瞥見對麵走廊裡等候著的那些人。

那邊也發現了特護病房這邊的動靜,不由紛紛投落來了各種目光。

此時走廊外的眾人已經從律師和老員**中得知,傅斯岸拿到了傅老爺子的全部遺產。

有人覺得他是最後贏家,有人覺得他絕情任性,也有人覺得他總在被偏愛。

那些視線忌憚、豔羨,或怨懟、感慨。

飽含著各種暗流湧動,各種叵測人情。

傅斯岸一眼睄過,對這些衝他而來的豐富情緒,卻隻有漠淡的索然。

他會走完這一條隔離連廊,穿過那條人頭攢動的等候走廊。

但無論站在這個世界的多少人中間。

傅斯岸卻都是一樣的漠然疏遠,好似永遠隻在隔岸旁觀。

男人麵色無瀾,穿過隔離區,推開了緊閉的防護門。

隻是他推門出來,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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