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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男人的話,他就自己慢慢地站了起來。

少年沒驚疑也沒有開口問,便乖靜地準備要跟人離開。

對各種突然的要求,舒白秋似乎都已習以為常。

他隻像是放課後的學生,乖乖等著來接的車輛。

哪怕全然不知道自己將會去往哪個方向。

相比之下,一旁的傅鳴卻沒這麼能輕易接受,他仍然想要把舒白秋留下。

但手臂上殘餘的劇烈疼痛讓傅鳴實在沒有勇氣再去招惹那個凶神,他隻能轉頭去暗自攛掇他的爸媽,不能放走剛買到手的小傻子。

可是許雲衣正憂心著弟弟的事,傅山鷹也收了月榕莊經理的名片,自然不會對再對這事橫加阻攔。

眼見他們已經默認,傅鳴頓時愈發氣結。

而這時,凶冷的男人已經帶著舒白秋離開了。

***

路途稍微有些長,月榕莊的風景極好,自然不會坐落在城區裡麵。

抵達目的地的時候,天色已然有些昏暗。

接泊車並沒有在大門停下,事實上,月榕莊也沒有傳統意義上的大門。

這是一片坐落在山腳下的湖畔彆墅群,夜色之中,錯落有致的各個宅邸都已經點起了緗黃色的古燈,韻致精巧,意趣十足。

汽車一直開到了預訂好的獨宅入口,經理把兩位客人送進湖邊彆墅之後才先行離開。

舒白秋跟在人身後走進了開闊溫暖的挑空客廳,他僅有的一個行李背包也被從傅家帶了出來,此時正被身前的男人單手拎在肩上,沒有讓他自己拿。

因為男人的身形太過高大,那款普通的背包擱在他肩上,就像寶寶背包一樣小巧。

舒白秋在對方麵前也一樣,被襯比得愈發單薄纖瘦。

“我是羅絨,現在是傅先生的保鏢。”

男人將背包安置在了室內的行李架上,向舒白秋開口,嗓音依舊如在傅家時那般沉冷。

但在傅家時,羅絨對旁人沒有一句多餘的言談。

此時,這個單看外表就十足凶冷寡言的男人,卻對著舒白秋做起了詳儘的自我介紹。

“絨毛的絨,不是戎馬的戎。”

少年卻似乎並沒有意識到這種區彆對待。

聽見對方在和自己講話,舒白秋也隻是循聲抬頭,視線自下而上地投望過去。

他應聲,很輕地點了下頭。

禮貌又乖覺。

羅絨正要說什麼,餘光卻瞥見了舒白秋的手。

舒白秋昨天的過敏症狀已經基本消退了,就讓皙白手骨上那幾道被劃傷的紅棱愈發明顯。

而且今天在傅家,舒白秋是自己洗的澡,手上的傷口被水泡浸過,紅痕統統都暈開了,就顯得更為駭人。

“你的手——”

羅絨皺眉,正想細看,卻見麵前的少年像是被嚇到似的哆嗦了一下,手也迅速地躲背到了身後。

舒白秋明顯在害怕。

羅絨一頓。

旋即他意識到自己的長相,再加上剛剛的皺眉,恐怕隻會凶駭更甚。

羅絨沒再動作,放低了嗓音,用金石般硬邦邦的聲線道。

“等下我會聯絡醫生過來,幫你包紮。”

他後撤了半步,又問:“小舒先生想吃點什麼?”

舒白秋背藏著雙手,卻被這個問題問得有些無措迷茫。

他不知道對方為什麼會突然這麼問,但剛才的緊繃尚未消退,胸膛和手骨都在怦怦跳痛,舒白秋不敢拒絕回答。

他張了張嘴,半晌終於想到什麼,很輕聲地咬出了一個拘謹的答案。

“……包子。”

對方卻沒有發難,反而繼續問:“喜歡什麼口味?”

舒白秋更茫然了,遲疑地想了更長的時間。

見狀,羅絨改口問:“有忌口嗎?”

舒白秋小幅度地搖了搖頭,對方就轉身離開了。

沒多久,羅絨回來,身後還跟著一位推著餐車的服務生。

服務生將餐盤擺在桌上,遮罩拿開,正是一屜晶瑩剔透、熱氣朦朧的籠包。籠屜旁還放了一碗稀粥,和一淺碟翠綠的小菜。

夜色漸深,冷風在外。溫暖舒適的客廳裡飄散開的誘人香氣,更勾得人食指大動。

舒白秋被羅絨帶到了餐桌旁,少年剛剛還一直站在客廳一側,從羅絨離開後就沒有變過位置,更沒有主動找地方坐下。

看著精致而正式的餐食布置,舒白秋也沒有坐在正對的椅子上,而是站去了餐桌側旁。

對著回頭看過來的羅絨,舒白秋板板正正地站好,雙手托起桌上的脂白玉筷,呈遞向前,微微低頭,恭謹而機械地說了一句。

“恭請用餐。”

少年的音色清軟,雖然略帶啞澀,依舊不減入耳的動聽。

但他的動作和說話的內容,卻隻讓人聽得肉跳心驚。

而且舒白秋的手上,此時還正顯現著痕色鮮明的紅棱。

服務生愣了一下,看向羅絨的目光頓時有些古怪,隨機又很快收斂了回去。

羅絨的動作也明顯頓了一下。

像是完全想象不出。

究竟是經曆過什麼,舒白秋才會被教成這樣。

舒白秋垂著視線,看不到周遭,聽見有人靠近的聲響時,他下意識地縮了下肩頸。

但沒有什麼痛楚重重地落下來,隻有一聲很低的悶響。

——那把原本放在桌頭的實木餐椅,被放在了舒白秋的身後。

單手搬拎了沉重座椅的羅絨隻說了一句。

“這是您的晚餐。”

餐點和餐盤也被重新挪到了舒白秋麵前,羅絨和服務生說了句什麼,服務生又向舒白秋介紹道。

“吃完可以按一下這裡的按鍵,我會來收走餐具。”

“有疑問也可以隨時按旁邊這個通訊鈕,會有人負責解答。”

羅絨又重複道。

“這是您的晚餐,請慢用。”

講完這些,羅絨就和服務生一起離開了。

客廳裡隻剩下了桌邊的舒白秋。

舒白秋慢一拍地看向桌上的餐點,又抬頭去看了看被關閉的門,麵上浮現出一點疑惑。

他有點不太懂發生了什麼。

但能收回雙手,卻還是讓舒白秋明顯地鬆了一口氣。

他立刻放下了手中的脂白玉筷,燙手似的,縮蜷指尖,再沒去碰。

桌上的餐點仍舊散發著誘人的香氣,舒白秋的胃也再度被勾出了空蕩蕩的咕嚕聲。

舒白秋又回頭看了一眼門口,那邊沒有動靜,他的手慢慢伸向了籠屜,也沒有人突然闖進來,大聲嗬斥責罵他。

那句“這是你的晚餐”,好像暫時不算假話。

舒白秋最後的確吃上了晚飯,他把衣袖拉過半掌,瘦白的指節蜷縮進了袖口,用衣角墊著手指拿起了湯勺,慢慢地舀起了薄皮剔透的籠包。

少年吃飯也很安靜,玉質的冰潤湯匙和餐碟沒有發出任何磕碰的聲響。

許久之後,桌旁的按鍵被按響,服務生過來收餐具,羅絨也跟著一同進來。

籠屜、湯碗和小菜圓碟都已經空了。

因為不知道舒白秋的口味偏好,每隻籠包都是不同的餡料,但他一個都沒有剩下。

桌上乾乾淨淨,沒有一點剩飯,也沒有一滴湯漬,連碗碟和湯匙都被擺回了原本的位置。

和傳聞中失智呆癡的傻子不同,舒白秋本人不僅比預想中容易照看,似乎還擁有著一眼可見的良好教養。

羅絨問:“小舒先生吃飽了嗎?”

舒白秋抬頭看了看對方,似乎在觀察羅絨的表情,隨即他才輕輕點了下頭。

隨後,舒白秋遲疑了一下,很小心似的,輕聲問。

“可以去洗漱間嗎?”

“這邊。”

羅絨為他指了路,服務生也收拾好餐具離開了。

舒白秋進去後,洗漱間內一直有水聲傳出,隱隱綽綽,不甚清晰。

過了有一會兒,他才走了出來。

少年的麵容和唇色都有些發白,臉上還帶一點濕漉的水汽。

出來時,他看到還站在那裡的羅絨,似有意外,身子微微僵了一下。

“醫生堵在了路上,要過一點時間才到。”

羅絨似有察覺,側過了自己帶傷的半邊臉,簡明扼要道。

“沒有其他事的話,您可以先去休息一會兒。”

不過偏側了視線之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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