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多小時之後……
大喜抱著老猛的肩膀坐在門檻上抹眼淚:
“咱們這麼多年的兄弟,我這次一走,不知道啥時候回來,老猛,等有空了一定看我去……”
老猛一臉的茫然且嫌棄:“讓你爸看你去,我都說了,我不當你爸,怎麼還訛上我了。”
至於馬三兒,半個鐘頭前就已經去了茅房,一直保持雙手撐牆低著頭的姿勢,專注把之前喝下去的酒再吐出來。
韓紅兵倒是還能坐在酒桌前,隻是臉色酒紅,此時已經說不出話來,瞪著兩隻眼睛,一雙筷子在隻剩下些湯水的盆內攪和了十幾分鐘,也不知道想要夾什麼。
楊利民此時挨著謝虎山,兩個人勾肩搭背摟在一起,楊利民滿嘴酒氣的說道:
“你就告訴我,西山哪個大隊合適開窯,能省成本,五叔說話不算話,我也肯定能幫你……哥們兒夠意思吧?”
謝虎山看起來像是醉醺醺,也滿嘴酒氣,但實際上,他大概也就喝了二兩真正的路邊倒。
他自己負責給大夥提供酒水,有負責倒酒,自然是已經做足了準備工作,腳邊兩桶酒,一桶兌水,一桶沒兌水。
招待兄弟必須實在,給他們喝不兌水的酒。
至於兌水的酒,家窮,隻好委屈節儉生活的自己。
所以一場酒下來,他屬於越喝越清醒。
“老楊!我就知道你講義氣!”謝虎山一副肝膽相照的模樣,酒氣衝天的摟著楊利民:
“你今天幫我跟老五說話,能讓馬老五替我扛下來,我就知道你對我沒話說……”
楊利民垂著頭不斷打晃,嘴裡嗯嗯出聲:“那還用說……”
“你說你到底跟馬老五說了啥,能讓他那麼慫個人,肯說出有麻煩他來扛的話。”看楊利民酒勁差不多了,謝虎山裝著醉意,試探性的開口問道。
楊利民身體一頓,隨後馬上含含糊糊的說道:“跟我沒啥關係,那是五叔……”
“去你大爺的!你也是裝的,是不是!”謝虎山一看這小白臉剛才身體一頓,就知道情況不對,當即鬆開對方,用力拍了一下對方後背:
“我就說總感覺有點不對勁兒!吃個飯不是讓我幫你摘個茄子就是拔根蔥去,我讓大秀幫你去摘還不行,還說啥必須我去幫你摘才顯出哥們交情,你丫是不是發現之後,沒有拆穿,反而雞賊趁我去幫你摘菜時,偷摸把自己碗裡的酒也換成我自己喝的那桶酒了?”
楊利民看到謝虎山那副氣急敗壞的德行,也裝不下去了,笑著說道:
“給老子踐行你都喝兌水的酒,滿嘴哥們兄弟,實際上是想灌醉我套我話!”
“行了,不問了。”謝虎山雙手抱拳朝楊利民行禮:“我服了,你是中坪雞賊王,我甘拜下風行不行,要不你他媽當領導呢!”
“總之,我幫你把磚窯那事前期安排安排,夠意思了吧?”楊利民身體也不晃了,腦袋也不沉了,坐在桌前笑著和同樣沒有醉的謝虎山說道。
謝虎山看看楊利民:“真想好了?按我之前跟你說的那麼搞,你小子可就真下基層了,上麵沒有人,再想回去,沒有耀眼的政績可就難了。”
“我想過,老子要是連你這種最基層的刁民都收拾不服,連讓隊裡大夥吃上飽飯的能耐都沒有,那就是我沒本事,我沒本事回不去那不是應該的嗎?國家真把沒本事的我調回縣城,對大夥來說,那不是更操蛋?”楊利民從桌上拿起煙點了一支,對謝虎山說道。
謝虎山看著老楊那副雲淡風輕的笑容,這次拎起沒有兌水的酒桶,給兩人倒滿之後,舉起酒碗:
“這次咱倆交情不兌水,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