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世外高人(5K)(1 / 2)

重回1978 一勺往事 9282 字 2個月前

臘月二十六,剛剛七點多鐘,楊利民就去謝家掏謝虎山,沒想到撲了個空,問了奶奶,才知道這貨去了藥王廟。

等他騎著自行車趕到藥王廟時,謝虎山正跟小老道沈默收拾東西,準備去拜訪小老道的兩位師兄。

小老道那兩個師兄是懂用傳統方法搭窯燒青磚的,之前的玉皇廟院牆破了,都是道士們自己燒磚修繕。

“人家崖口那邊都傳開了,說你要讓桃子她爸當生產隊會計,桃子她爸都不認字,你怎麼想的呢?你能不能注意點兒自己的形象,大隊韓書記剛和我說完,說看在你小子給大隊和公社拿了榮譽,歲數也夠了,大隊黨支部想發展你入黨。”楊利民捏住車閘,沒下車就朝謝虎山鬱悶的斥責道:

“而且你在人家大隊乾啥了,這兩天你在崖口的流言蜚語都傳中坪來了,這閒話一傳開,大隊還怎麼考慮你,這點兒流言就把伱的入黨前考察給擱置了!”

楊利民覺得謝虎山這犢子有些時候能和自己配合非常默契,可有些時候又跟階級敵人一樣,想法背道而馳。

自己跟他說了無數次,再想乾點兒啥事謝虎山一定要提前告訴他一聲,免得他最後知道容易被動。

可這家夥就跟聾子一樣,韓書記和中坪黨支部本來正討論發展本大隊優秀青年入黨的問題,謝虎山的履曆無可挑剔,榮譽,能力甚至是家庭成分,都符合條件,本來是板上釘釘的事。

結果崖口那邊不知道怎麼傳出了一條消息,連中坪公社尹書記都收到了耳聞,說中坪姑爺堪稱電影裡麵的反派南霸天,在崖口大隊說讓誰乾啥就乾啥,能讓自己連算盤都不會打的老丈人當會計,把集體的錢朝自己兜裡揣。

這事還怎麼往下進行?哪怕是固執護犢子的韓書記,都明白這個傳聞已經足夠讓謝虎山近一年內與入黨無緣。

“我求求你了,老楊,放過我吧,我這種人入黨就屬於……總之呢,我麵貌是群眾挺好,我現在還不能保證能以一個黨員的素養嚴格要求自己,再說,真入了組織,稍有不慎,故事容易說沒就沒啊!”

謝虎山一邊幫小老道沈默撐著麵口袋,一邊抬頭看向楊利民笑著說道。

楊利民運著氣:“你少給我扯淡,會計那事是怎麼回事?跟你有關係沒有?”

“桃子她爸事兒少,換個彆人當會計,天天跟中坪在磚窯的人打交道,那不得更戰戰兢兢,而且其他崖口社員要在磚窯乾活,心裡也害怕,這時候要是有桃子她爸在旁邊客串會計和記工員,對他們能起到安撫的作用。”謝虎山抖著麵口袋,嘴裡說道:

“再說,他們那個破生產隊,一天工分就值兩毛多錢,有沒有會計都多餘,我給他們隊扔五百塊錢,都頂他們隊一百多個社員加起來半個月的工分了,咋的,還怕我作假帳?”

“我作假帳都嫌浪費時間,有那個功夫還不如安排小老道給趙會計來幾針,我把三隊的財政大權搶過來。”

剛好趙會計從隊部走出來,看看謝虎山,轉身想要再進屋,遲疑一下,看向謝虎山:

“虎三兒,你剛才是說想跟我支副業組的錢來著吧?”

“叔兒,都是誤會……”謝虎山露出個憨厚誠懇的笑容。

老登趙會計回屋拿起人造革皮包,竄出門蹬上自行車,哼唱著激昂有力的歌聲:“我們走在大路上……”

自行車消失在拐角處之後,小老道沈默在旁邊對謝虎山說道:

“我不可能幫你紮他。”

“下回早點說兒,彆等他跑了再跟我說,跟我說有啥用。”謝虎山搓搓臉:

“還指望他把咱倆來回車票錢給出了呢,現在人跑了,你有……”

沈默目光坦蕩的看向謝虎山,謝虎山主動把話咽回去,可最後還是沒忍住,對沈默抱怨道:

“你下回再給人捏娃娃畫Der,收點錢兒,好歹也是宗教人士,丟神仙的人呐,你現在和要飯的唯一區彆就是要飯的人就大方跟人家說自己是要飯的,你,還虛偽的用化緣這個詞騙吃騙喝,吃鹵煮豬下水的時候不見你信神仙,一到沒飯吃挨家蹭飯的時候,就跟人家老太太說自己是出家人。”

小老道也不往心裡去,謝虎山愛說啥說啥,反正已經說好了,今年過年那天上他家蹭飯吃。

“你工資發了嗎?”看著趙會計跑了,小老道又沒錢,謝虎山把求助的目光看向楊利民問道。

楊利民很坦誠的說道:“給我媽和我對象寄過去了,剩下的存公社食堂換飯票了,就防著你借錢。”

謝虎山歎口氣,低頭從自己兜裡取出一遝毛票數著:

“從馬老五手裡要點兒公款太難了,這是我費了大勁才給自己截留的費用,還是以給桃子發檢舉揭發獎勵的理由,多給她發十塊,然後桃子又返給我七塊,就防著你們不借給我錢。”

楊利民對謝虎山說道:“那會計那事怎麼解決?”

謝虎山沒好氣的罵道:“我截留十塊錢還得截留自己副業組辛辛苦苦掙來的錢,你說怎麼解決?桃子對我那麼好,我對她的回報還能是先把我老丈人以作假帳的罪名給送進監獄養老?”

“說了誰當會計沒關係,我就是怕乾活的人害怕咱們中坪的人,有我老丈人在,他們不至於害怕,害怕遇到事也知道跟人說,我安排個不認識我的人,真要乾活出了事,那個人敢和我說話嗎?不得回家先把媳婦藏起來防止我發飆?”

“反正你總有自己那套歪理,入黨的事短期內沒戲了,那流言影響很不好,除了會計這件事,還有很多涉及作風和男女問題的,我都不好意思提,要不是公社領導都知道你不是那種人,你小子早就被拎過去讓馮特派員審一審了。”楊利民說道,他看看沈默正整理的兩小袋糧食,好奇的問道:

“看起來這是要出門一趟?快過年了還要出去?”

謝虎山點點頭,對楊利民解釋道:

“年前跟小老道去探望他兩個師兄,還指望年後請他們幫忙教咱們隊的人搭窯燒磚,這種活必須要當場手把手的教,火候,窯內空間掌握這些隻是靠說幾句,讓人自己去嘗試摸索,太耗時間和木柴。”

打發走了因為流言沒能安排自己加入組織而氣呼呼的楊利民之後,謝虎山跟沈默兩人,一早搭隊裡的大車趕到了縣城,再從縣城長途公共汽車站搭車去西山距離白石溝玉皇廟最近的站點,然後又背著兩小袋今年新收的糧食步行九裡山路,終於在下午三點多,總算即將抵達沈默倆師兄修行的玉皇廟。

玉皇廟在穀裡,所謂穀,就是四麵都是山,此刻兩人小心翼翼走的青石道都是老道們這麼多年自己鑿出來的,謝虎山走在小路上,一直在考慮一個問題,那就是沈默的師爺,師傅們為啥想不開,在這麼個鳥不拉屎,人跡罕至的地方蓋個小破廟修行。

周圍也沒有啥優美風景,跟洞天福地一點邊都不沾,除了山就是樹,方圓數裡沒有人。

說老道們兼職盜墓,用廟掩人耳目?謝虎山也不相信,誰家死人能埋這破地方,他不懂風水都能看出來這地方不適合埋先人。

四麵高,中間低的地形,把祖先埋這裡,跟把祖先直接埋井裡或者埋魚塘裡沒啥區彆,等於年年夏天都得給祖先用雨水泡個澡。

“四師兄!”沈默終於走完最後一段青石小路,站在玉皇廟的廟門口,背著多半口袋黑麵,嘴裡大喊。

麵前這處和藥王廟規模差不多一樣寒酸的小廟廟門打開,一個麵相看起來六十多歲,實際真實年齡不到五十歲,臉上一把胡子,身上穿著補丁摞補丁的黑粗布道袍的道長羅誠行快步出來迎著自己親手撿來養大的小師弟:

“都要過年了,你咋來了?”

“羅師傅。”謝虎山旁邊開口打招呼。

他對沈默的兩位師兄都不陌生,他和沈默小時候那會兒,兩位道長還住在藥王廟來著,隻是後來才又搬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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