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轉念又一想,自己和謝虎山哪怕真成了,也少不了爭吵打架,謝虎山乾的事,桃子能沉住氣,自己這性格可沉不住,有點事就恨不得想追著問清楚。
“虎三兒啊,上來講兩句。”馬老五在不遠處正交代車把式各種事項,交代完之後站在藥王廟的台階上,對謝虎山說道。
隨後又朝正說話的眾人開口:“都安靜,虎三現在是大隊乾部,又是軋鋼廠廠長,大夥聽他講兩句。”
“老五,你能想起讓三哥上來講兩句,三哥很高興,但你剛才喊虎三兒,三哥……”謝虎山裝腔作勢的走上台階,對馬老五說道。
氣得馬老五抄起煙袋作勢要打:“王八艸的!講不講!不講滾蛋!你還跟我得瑟起來了?”
“講講!講!”謝虎山馬上舉手告饒:
“注意形象,好歹我是大隊乾部,我看領導都這麼說話,五叔,給點麵子。”
下麵一群人哈哈大笑起來。
謝虎山清清嗓子,看向下麵一百多個三隊社員:
“咳咳,正所謂當官要為民做主,當官就得為自家人謀實惠,我想說的是,我跟五叔商量過了,咱們隊今年要是在十九個生產隊裡第一個完成麥收,軋鋼廠出錢跟三隊養豬場買三頭豬,請全隊吃肉!”
這一句話說完,大夥就已經沸騰起來:
“咱們隊總算能占大隊一回便宜!好小子啊虎三兒,我打小看你就不忘本。”
“拉倒吧,虎三兒小時候堵你們家煙筒時你不是這麼說的!”
“抓緊下地開割吧!彆耽誤時間了,老五!再晚我怕到嘴的豬肉飛嘍!”
看到大夥要亂,不再聽後麵說啥,謝虎山馬上加快語速大聲喊道:
“還有,每天咱們隊割麥子的前三名,都有獎勵,第一名,供銷社賣的的確良襯衫,第二名,塑料涼鞋,第三名,涼席一張。”
“趙會計負責監督記工,前三名到時候找他領獎。”
三隊的社員們聽到還有割麥子比賽,而且獎勵的確良襯衫,更是再也呆不住,互相催促著趕緊出發下地,馬老五一聲令下,生產三隊的社員迅速奔赴麥地。
等到了三隊的地頭,能看到遠處收割機已經轟隆隆的開割,不過等收割機割到三隊的地,恐怕得是第三天的時候,並且就算割完三隊的麥子,大夥也不能休息,這時候要互幫互助,去支援其他沒有享受收割機支援的生產隊,確保整個大隊的麥收工作儘快結束。
“男的每人六壟,女的每人……”馬老五手裡拿著鐮刀,想要說開始,已經有婦女不滿意的開口:
“女人也割六壟!聽你們的意思,那獎就沒想過我們婦女也能搶一搶?”
“就是!瞧不起誰呢?”幾個婦女在旁邊也附和道。
“行!婦女同誌也割六壟!”馬老五知道這時候不能矯情滅了大夥的勞動熱情:
“看看,咱們隊的婦女同誌們也要爭第一,到時候獎品要是都讓女同誌拿了,我看咱們一群老爺們怎麼抬起頭做人!開割!”
一聲開割,男男女女們頓時排成一字形,頂著星空蹲下身揮舞鐮刀,整片地裡頓時響起“唰唰唰唰”的割麥聲,一片片金黃的麥子隨著鐮刀揮舞被放倒。
割夠一捆,就從腰間早就掖好的麻繩裡拽出一根,動作麻利的把麥子捆成一捆放在身後。
之所以選擇半夜開割,一是因為有露水打濕了麥子,濕度大,麥子被割倒時麥粒不易脫落,二是因為沒那麼熱。
割麥子時和秋收掰玉米不一樣,掰玉米是鑽在玉米地裡悶頭掰,互不打擾。
割麥子則是最好經常說話聊天,搭配的時候,一般是兩個能說會道的中間夾一個不愛說話的,這樣三人能邊割邊聊天,讓大家儘量忘記注意還有多遠才能割完,而且為了和人聊天,也必須努力揮舞鐮刀,避免落後太多,對方說話都聽不見。
等到早上七點鐘,麥子地已經被割了一半的距離時,大秀,韓老三等孩子們跟著生產隊給大夥送早飯的隊伍一起殺到。
上學的孩子們不用早起下地割麥子,他們隻需要天亮下地拾麥穗,幫忙抱麥子裝車,這些孩子們誰撿的多,隊裡還會獎勵幾根鉛筆。
至於早飯,則是生產隊豆腐作坊供應的豆腐腦,和一些老太太們昨天夜裡連夜幫大夥炸出來的香油果子。
這麼奢侈的早飯,老人和孩子是沒資格享用的,優先供應半夜起來割麥子的壯勞力,一連二十多天的麥收可是重體力活,頓頓不能少了油水和重鹽。
也是趁著這功夫,大夥才能喘口氣。
謝虎山坐在原地,取出香煙點了兩支:
“你說我都是大隊乾部兼廠長了,還得下地乾活,哪說理去。”
“老張還是非農業戶口的公社乾部呢,那都得回本隊幫著割麥子。”韓紅兵從謝虎山嘴裡分出一支,把口罩摘下來,叼在嘴裡說道。
桃子幫謝虎山領了一大碗熱氣騰騰的豆腐腦和三張油餅,邊朝他走來邊喊道:
“吃飯了,三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