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席上,楊利民和呂媛這對公母表現的很雞賊,幾次想要偷奸耍滑。
剛開始挨桌敬酒,才敬完前幾桌,這倆人就跑來謝虎山這一桌,假惺惺的說要先敬他們,然後被謝虎山帶著一桌人罵跑了,沒一會兒又想來敬酒,看大家都不給麵子,這才等到把其他桌的客人全都敬完,跟夫妻兩個奔赴刑場一樣走到謝虎山他們這桌。
“老舅……”楊利民帶著呂媛來到桌前,看了一圈桌前圍坐的滿臉壞笑眾人,主動認慫,破天荒對謝虎山用了長輩的稱呼。
謝虎山舒爽的眯著眼點點頭:“不容易啊外甥,你也有服軟的時候,就怕今天把你跟你媳婦灌躺下,是吧?剛才就你一個人喊的?小呂喊了嗎,我沒聽見……”
“謝虎山,你明年可還得跟桃子結婚呢。”呂媛看謝虎山坐在那大馬金刀的拿喬,磨著牙威脅道。
謝虎山眼睛睜開,看向桌前的眾人,咋咋呼呼的說道:
“嚇唬我,新娘子嚇唬我,都聽見了吧?這酒我沒法喝了。”
說完,順勢把酒杯扣了過去,抱著手臂不再說話,又趁兩口子不注意,給身邊的韓紅兵遞了個眼色。
韓紅兵站起身對楊利民兩口子奸笑兩聲,開口說道:
“老楊,今天你和嫂子大喜的日子,你這上來先讓嫂子嚇唬我們一通是什麼道理?”
“我錯了,我錯了,老舅我錯了,各位大哥,我錯了。”呂媛從謝虎山沒被自己威脅嚇到之後就知道要壞,此時馬上扮可憐朝著一群人作揖討饒,說著話就要給眾人倒酒。
韓紅兵一咳嗽,桌上所有人都把酒杯扣了過去,韓紅兵朝兩人笑道:
“嘿嘿嘿,老楊,嫂子,放心,我們能有什麼壞心思,都是哥們。”
楊利民看著眾人的做派罵道:“我他媽放什麼心,你自己聽聽你那笑聲,像是不準備刁難我倆的德行嗎?”
韓紅兵說道:“你先聽我說完,哥幾個大清早陪你蹬自行車接新媳婦,累一身汗,是真的嗎?”
“是。”楊利民沒有否認,確實是這些人陪著他去接了呂媛。
“那讓你給哥幾個一塊兒敬杯酒,這事不算刁難你吧?”
“不算。”
“那行,那你倒滿,敬我們一杯。”
楊利民去拿謝虎山的酒杯,謝虎山果然沒有阻攔,楊利民沒受什麼刁難,先幫謝虎山倒了一杯汽水,又幫其他人倒滿了酒,這過程順利的都讓他和呂媛有點不敢相信。
謝虎山今天不能喝酒,他等酒席散完還得開車,幫楊利民把呂媛的舅舅舅媽這對送回堯山。
但是不喝酒,不代表不刁難人,這些王八蛋今天這麼淳樸,輕輕鬆鬆就放過了自己?
楊利民心裡有些打鼓,端起酒杯說了一堆代表感激之情的軟話,隨後眾人很給麵子的站起身和他碰杯,把酒水一飲而儘。
楊利民被辣的直瞪眼,謝虎山體貼的讓他拿筷子夾菜吃幾口壓一壓,這讓楊利民稍稍鬆了口氣,酒桌上新人最怕賓客刁難,不肯喝自己敬的酒,楊利民為什麼半截跑來提前敬酒,就是希望混過去,怕這些人等到最後故意刁難自己。
可現在酒喝完了,對方好像沒什麼刁難自己的跡象。
“你們吃,我去……”楊利民想帶著呂媛趕緊跑,結果他一提要走,眾人馬上不滿,韓紅兵開口說道:“你去哪?沒完呢,想什麼呢?”
楊利民舉起杯子給眾人示意:“我酒都敬完了。”
“那是你,嫂子剛才喝了嗎?彆的桌是不是都讓你們兩口子敬酒?我們是不是剛才就讓你一個人代表了?”韓紅兵理直氣壯的說道。
“……”楊利民點點頭。
韓紅兵看向呂媛:“我們這桌吧,嫂子你也看見了,幫你馱著嫁妝騎了一道,沒偷懶沒掉隊,馱得還都是你的東西,這樣,你沒跟老楊一塊敬酒,現在給大夥兒一塊兒點根煙,不算刁難吧?”
“不算,點根煙算什麼。”呂媛痛快的說道。
呂媛拿起香煙發了一圈,隨後打著楊利民的打火機就要幫最近的謝虎山先點燃,結果韓紅兵探頭湊過來“噗”的一聲,把打火機吹滅:
“嫂子,不合適吧?”
“不是點煙嗎?”呂媛一臉詫異。
韓紅兵說道:“這桌上都是老楊的哥們,憑什麼先給謝司令點煙?”
“那我先給你點。”呂媛打著打火機,給韓紅兵點煙。
“噗~”陳大喜湊過去把煙吹滅:
“嫂子,憑啥先給韓參謀長點煙,國家都說了,做人不分三六九等,你咋能這麼搞呢。”
“完了,中計了,走不了了,剛才韓老二這犢子說的是讓你給他們一塊兒點根煙。”楊利民坐在座位上,吐著酒氣苦笑道。
呂媛聽楊利民的話之後錯愕的問道:“啊?可是點煙,十幾根,怎麼一塊兒點著?”
“慢慢想,吃點菜,嫂子,不著急,啥時候想到主意啥時候再點。”一群人嘴裡叼著煙,故意笑著說道。
呂媛不吸煙,隻能看向楊利民,可是楊利民喝了不少酒,此時腦子也轉不動,隻剩嘿嘿傻笑。
“老舅……”
“哎!外甥媳婦。”謝虎山哈哈笑著看向呂媛:“現在想起我來了?”
“沒喊你!”呂媛沒好氣的對謝虎山說道:“我喊我老舅呢。”
謝虎山扭頭才發現,呂媛的親舅舅舅媽已經吃好,此時正站在不遠處笑吟吟瞧著這邊,看到呂媛求援,這位三十多歲的斯文舅舅很是風趣的回應道:
“喊三舅就行,你老舅不旁邊坐著呢嗎,三舅不抽煙,幫不了你。”
女方親戚在,一群人也就不好再刁難,謝虎山從桌子底下抽出一把木頭笛子遞給呂媛:
“上麵插上煙,讓老楊對著笛子口狠嘬,你負責點,我送你三舅去。”
“太缺德了,謝虎山,這主意肯定是你想的,你怎麼那麼損呢。”呂媛拿著笛子哭笑不得:
“這底下那麼大窟窿,怎麼嘬也不可能點著。”
“夫妻配合啊,你們兩口子兩張嘴,一個窟窿堵不上,感謝你三舅吧,這是高人,懂得給你解圍。”謝虎山拿著車鑰匙起身,招呼呂媛的舅舅舅媽上車。
他發動汽車時,看到呂媛和楊利民一人咬著笛子一頭開始點煙。
“舅舅,妗子,你們住哪?”等車上了路,謝虎山對後座上的兩人笑著問道:“讓您兩位看笑話了啊,我們跟老楊鬨慣了。”
呂媛的舅舅說道:“挺好的,婚禮上不鬨兩下都不熱鬨,隻要不過分,哪有真生氣的,我們兩個都在堯山汽車製造廠技工學校工作。”
“還有這個學校呢?我之前沒聽過,堯山汽車製造廠我知道在哪,技工學校也在附近?”
堯山有自己的汽車製造廠,1970年建廠,剛開始建廠主要是仿製BJ212吉普車,後來發現自家造的仿品與正品差距太大,沒有單位願意采購堯山212,又開始仿製NJ-130單排座載重車,NJ-130的工藝相對簡單,而且正品質量太次,所以各地區製造廠生產的仿品反而質量更可靠,所以銷量不錯,堯山汽車製造廠兩年賣了一千多輛130,還上過國家報紙。
地震後廠房重建,又開始研發生產“抗震”牌雙排輕型貨車,整車銷量一般,但零配件賣的非常好,比如底盤,懸掛等等,偶爾還能出口掙點外彙,算是堯山相對不錯的國有企業。
之所以零配件賣的好,主要是堯山不缺鋼材,用料紮實,舍得下本,很多地方的汽車製造廠都是買了堯山汽車生產的底盤回去攢自己的品牌車。
“就送我們到製造廠就行,學習還沒正式開班教學呢,前兩個月才剛成立。”舅舅說道。
謝虎山開著車把兩人送到山南區勝利路的藥膳汽車製造廠大門口,兩人下車,謝虎山也下了車,點了根煙想要直直腰,活動活動。
他剛把煙點著,就看見工廠門口值班室那裡一男一女隔著門衛正大聲互相爭吵著什麼,呂媛的舅舅走過去想要勸架,被激動的男青年一把推了一下,退了兩步,看到這一幕,謝虎山朝門口走了幾步,好歹是老楊媳婦呂媛的親舅舅,真要有點事,自己不能裝沒看見。
他湊近些看了看,隻看到男青年的背影,但女青年的樣貌看清楚了,新華書店讓韓紅兵念念不忘的那個文藝姑娘,堯山小喬。
今天這姑娘穿著一件火紅色的針織衫,紮著馬尾辮,平常文藝氣質濃鬱的臉上滿是怒容,扶助呂媛的舅舅,把對方護在身後,指著男青年破口大罵,用詞非常之牙磣。
把一個文藝女青年都逼成了潑婦,這青年得是乾了多缺德的事。
謝虎山從大門外走進去,拍拍背對自己正與那位小喬對罵,還挽袖子躍躍欲試要動手的青年,青年轉過身,謝虎山一拳砸在對方太陽穴上,把對方砸躺下,隨後拖著對方一條腿朝外走。
把人塞上吉普車,用褲腰帶和鞋帶綁好手腳,謝虎山坐上駕駛席,看看追出幾步的呂媛舅舅和那位小喬姑娘:
“沒事,人我給扔涼快地方醒醒酒去。”
“不是,大哥你誰啊,這麼虎,上來也不問問就把那傻*給打躺下了?”小喬姑娘瞪大眼睛看著突然走過來就動手打人的謝虎山,震驚的問道。
“彆叫大哥了,我估計你這氣質,費勁能成我弟妹啊,韓老二得瘋了。”謝虎山胳膊壓在車窗處朝對方笑笑:
“至於大哥這麼虎,可能因為大哥叫中坪虎三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