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國內男女平等,但在堯山地區,由婦女同誌擔任負責人的工廠,尹千峰還真沒聽說過,如果省婦聯需要打造個典型,這報道上寫的事就挺好。謝虎山,楊利民,韓老狗三個男人都被寫成了保守派,掙倆錢就滿足的守財奴,韓紅貞被寫成了自學外語,在報紙上看到廣交會,決心要把產品賣去國外給國家掙外彙的開明婦女形象。
省婦聯呢,平時可能很少發表意見,但如果省婦聯發聲,那就是涉及到婦女問題,再不認同男女平等的省領導哪怕裝樣子也得裝得重視起來,一個廣交會指標,應該能給。
“可是這麼多關節……”尹千峰看完稿子語氣有些不太確定的說道:“我最多把這個稿子遞給縣委領導那裡,縣裡現在肯定對中坪大力支持,但是能不能到市裡,市裡是什麼態度,我不敢保證,畢竟你小子年前在市裡惹了一堆事,市裡聽到中坪倆字我估計都腦袋疼,還一個問題……雖然膠印廠是你們大隊的,但小楊這個廠長可是縣裡安排的,縣裡會不會同意小楊把廠長交出去?”
“膠印廠這不改名了嘛,輕工加工廠,輕工廠下屬膠印廠歸韓紅貞管,隻要老楊沒調走之前,輕工廠和下屬製衣廠還歸老楊管。”
尹千峰滿臉茫然:“哪又冒出來個製衣廠?”
“咱們可說好,今天就是今天,沒有彆人,不能走漏風聲,整件事是這樣,掛曆是敲門磚,老楊負責的膠印廠不是改名字了嗎,現在叫中坪輕工業加工廠,掛曆當然是輕工業,但製衣也算,隻要掛曆拿下指標,咱們就可以摻私貨,製衣這事韓老二在港島臥底,已經摸透了,製衣用的二手縫紉機頭之類隨時都能買到,他主要是不懂外語,不知道衣服賣給誰,光知道是老外。”謝虎山跟個神棍一樣,兩眼爍爍放光的對著尹千峰說道:
“這生意肯定掙,而且能解決很多婦女的工作問題,但是不能先開工廠,因為萬一談不來生意,投入成本太大,必須是先參加廣交會忽悠傻老外簽了訂單,拿了訂金再建廠。”
尹千峰一瞬間就酒醒了,半拉屁股離開了凳子,準備起身告辭:“那啥……你們先吃著,我剛想起來,辦公室好像有個文件忘簽字了,你們吃,甭等我……”
“統籌款可就要交了。”韓老狗坐在座位上,有滋有味的吧嗒著酒菜說道。
尹千峰扭頭看向韓老狗,厲聲斥道:“韓老狗,你他媽……你知不知道這小子說的是啥?啊!啥酒都敢喝啊!你還要不要點兒臉,你還有沒有點兒革命者的覺悟!”
“統籌款收不上來咋整,我聽說好幾個大隊都瞧著中坪大隊的風頭,中坪交,他們就交。”韓老狗捏著酒杯,像是自言自語的嘀咕道。
尹千峰坐回位置上,跟變臉一樣,從義正言辭又換成了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韓成鬆同誌啊,你們大隊這他媽是讓我幫著糊弄上麵領導,啥玩意沒有,愣要參加廣交會,沒簽成買賣還行,簽成了業務縣裡和市裡領導肯定關心,第一時間下來調研,到時候一看啥也沒有,拿誰開刀?”
“出了事我頂著!”韓老狗這時候拍了拍胸膛。
“你頂個der!臭不要臉!”尹千峰聽到韓老狗的話,直接氣急敗壞罵了臟話:
“你放屁!你老小子良心大大滴壞了!你一個大隊乾部,領導拿你開刀管用嗎?今天擼了明天再選上來,起起伏伏跟他媽和尚泡澡一樣!肯定是收拾我啊,我就說中坪人請客就他媽沒好飯,咋的,國內盛不下你們了,空手套白狼套人家老外的錢?”
韓老狗語氣平靜的說道:“我覺得沒啥問題,沒談成,國家又沒損失,談成了,國家能掙老外的錢,也沒啥損失,隻要沒有敵特告訴老外實情,老外知道個啥,反正衣服到時候給他交貨就完了,再說,成桂家二小子在港島都把製衣那套摸清楚了,大隊也算過幾次賬,不掙錢操持它乾啥?”
“那是掙錢的事嘛?這事要是走漏了消息,中坪可就現眼到國外去了,全國都得罵咱們,好家夥,啥也沒有愣敢去參加廣交會坑人家外國友人的錢!你這明顯是掛曆都是幌子!而且挨處分,肯定是公社在前麵!你們啥事都沒有,國家動手也是說公社乾部的問題,不能說你們這群刁民!我不乾!你們寫啥報告公社也不可能簽字同意!有本事你們自己越級跑門子去!”尹千峰斬釘截鐵的說道:
“我不能乾工作乾一輩子,國都沒出過,外國人都沒見過,結果被扣上一個身為國家乾部,敗壞祖國名譽,糊弄傻老外的帽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