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定珠咽了咽唾沫,緊張得仿佛能聽見自己的心跳不斷加快,整個人繃成了一根線。
有那麼一瞬間,她竟希望蕭琅炎能出現,分彆的這段時間,她隻要遇到危險,情不自禁地就想起了他。
這個男人好像就代表著安全感。
但是,她想起跳崖之前,他那冷漠的眼神,沈定珠竟忍不住嘲笑自己,都是生死關頭了,為什麼還要去奢望一個已經對自己失望的男人來拯救她?
她要救她自己。
然而,不知是不是她幻覺,她聽見有人焦急地呼喚:“似寶,似寶!”
沈定珠回過神來,濕漉漉的目光看去風雨長廊下。
許懷鬆手持長劍,披著青色的鬥篷,上麵沾著血,一路疾跑過來,到處呼喚她的名字。
他身後,跟著同樣佩劍的護衛。
“許懷鬆?”她驚訝喃喃。
他怎麼會回來。
沈定珠沒有猶豫,急忙出聲呼喊:“我在這兒!”
許懷鬆朝池湖看來,狹眸中焦急,在望見她的瞬間,有了絲緩和,他匆忙跑到湖邊。
“快上來,我帶你走!”
沈定珠朝他遊去,濕漉漉地從水裡站起來,被冷風一吹,她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
許懷鬆立刻解下自己的披風,罩在她身上,並給她戴上了帽子。
“快跟我離開,亂軍已經進城了。”
“大爺,你怎麼沒走?”
許懷鬆抿唇:“我發現你沒跟上來,所以回來找你,戰況危險,我豈能留你一個女子在城裡孤立無援,走!”
他拽住她的手腕,在護衛的保護下,匆忙向另一個方向跑去。
沈定珠背後的行囊裹了水,實在是太沉了。
她匆忙將自己的銀票和兩錠金子拿了出來,剩下的東西,她實在沒法帶了,隻能扔下。
沈定珠離開一炷香後,許府的大門,被人從外踹的四分五裂。
蕭琅炎殺紅了眼,提著劍進來,偌大的許府,空空蕩蕩。
“搜,一個角落也彆放過,看見女人先帶過來。”他一聲令下,陳衡他們魚貫而入。
搜了好一會,蕭琅炎都已經找到池湖附近了,陳衡卻帶著人趕來:“爺,沒有找到任何人,隻有一具小廝的屍首,約莫都跑光了!”
他們的探子打聽到,許家所有人連夜就跑了,就算蕭琅炎要找的那個女人就在許府裡,也早就逃離了白獅城。
蕭琅炎高大的身軀,像一座陰沉帶血的山,他劍眉下一雙薄眸深刻淩厲,卻藏納一抹悵然。
就在這時,他餘光瞥見,陽光下,湖邊有一串濕漉漉的水漬,還有什麼東西,閃爍著銀色刺目的光澤。
蕭琅炎微微凝眸,立刻抬步走了過去。
他從一堆濕濡的行囊裡,撿起一張不起眼的帕子。
在看清楚上麵繡的詩詞時,忽然瞳孔一緊。
帕上詩雲:
“一願郎千歲,二願世清平,三願相看兩不厭。”
一段詩,將蕭琅炎的回憶直接拉回去年的中秋節,他恍惚中,還能看見沈定珠與他共登高台,在月色下,她含笑說了這句詩。
但當時,她的第三願,是與他白頭到老,而今,她竟改了願望,隻盼兩不相厭。隻怕是,他的做法當真令她寒了心。
她以為他不要她了是不是!
蕭琅炎抑製不住心中的狂熱,大掌攥緊手帕,微微發顫。
“她還活著,陳衡,她真的還活著!”
陳衡不明白那詩詞的分量,隻能微微點頭,指著地上的水漬:“倘若是皇後娘娘留下的痕跡,他們應當還沒走遠,水漬尚未乾……”
他話都沒說完,蕭琅炎已經如同一陣風般,追去了腳印的方向。
陳衡一怔,急忙叫上還在搜尋的便衣玄甲軍:“快走!”
蕭琅炎從巷子裡策馬疾馳出來,白獅城的主街道,哀鴻遍野,屍首狼藉,慘叫聲不絕於耳。
他抬起淩厲的寒眸,一眼就看見最遠的城牆上,一個披著鬥篷的女人被另外一名男人拽著從上麵跑過去,他們馬上要出城了,城牆外就是白獅城的內關路。
離得太遠,但那女子偶然露出的身段和一段飄揚的黑發,讓蕭琅炎徹底為之紅了眼睛。
這是他,隻能在夢裡相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