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意思?”
他語重心長,“我的意思是,為人子女的話,隻要他們自己覺得高興,活得平安,其實,比什麼都重要。”
左傾顏抬眼與他對視,“你的意思,是讓母親自己決定?”
可她覺得,不管是引兵入關,還是另娶新歡,母親都不會原宥。
祁燼伸手捧住她的臉,“原不原宥,是母妃的權利,自該由母妃決定。作為女兒,你讓大哥將真相告訴他,激起他的求生欲,是對的。”
“不要懷疑你自己的判斷,也不要輕易替母妃做決定,我們身為兒女,有責任將他治好,並且告訴他真相,讓他自己抉擇。”
“是要坦然麵對母親,還是就此遠離。”
左傾顏不由沉吟,“那……他若是像欺騙我和大哥一樣,欺騙母親呢?”
想到母親也要經曆像自己今夜這般,悲喜交加,理智撕扯。
她潸然的眸底溢滿心疼。
“真相永遠是真相,不是三言兩語就可以抹去,母妃也不傻。”祁燼將額頭伸過去,兩人額心緊緊抵在一起,“他若選擇欺騙,那定然也會付出欺騙的代價。”
引兵入關,攪弄風雲,讓東陵百姓生靈塗炭,血流成河。
每個人,終究要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
左傾顏讀懂了他的未儘之語,慢慢闔上了眼眸。
木已成舟,即便是她想要傾力阻止,也已經太遲了。
亂世已至,烽煙四起。
身在棋局中的每一個人都無法獨善其身,更遑論,他本就是始作俑者。
……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
直到懷中傳來低沉規律的呼吸,祁燼才慢慢地鬆開她,拿起手帕,為她拭去額角細密的汗珠,和麵頰上若隱若現的淚痕。
相擁而眠一夜,祁燼沒有告訴棠貴妃,卻遣人前往定國侯府,知會了左兆桁一聲。
左兆桁從劍雨口中得知左傾顏的去向,便已放下心來,聽聞祁燼遣人來報,心中對這個未來的妹婿又多了一分滿意。
他來到客房,左成賀正捧著一碗藥,猛喝了一口,燙得差點噴出來,卻還急急往嘴裡灌。
“義父,您慢點喝……”雲溪擰著眉道。
“我喝完了,天也亮了,你讓人去尋桁哥兒,讓他早做準備,陪我去燼王府!”他沙啞的聲音透著迫切和渴望。
此刻,左成賀眸底燃著滿滿的希翼,與昨晚死寂的絕望判若兩人。
雲溪從昨夜一直守在左成賀身邊,也聽了師母這些年的遭遇。
他沒想到,祁天威竟然可以卑劣到這種程度。
即便是師母自毀容貌,也阻止不了他謀奪臣妻的無恥行徑。
可憐師母,為了定國侯府,為了三個孩子,不得不廢去武功,入宮為妃,十六年來如同折翼雀鳥一般,被囚禁在皇宮之內,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想起昨夜,師父聽到真相時,那痛苦的悲嚎和咆哮。
一遍又一遍怒吼著祁天威的名字,恨不得將他片片淩遲,扒他的皮,嚼他的肉!
最後連連吐血,被匆匆趕來的蟲草紮了好幾針,總算昏睡過去。
所幸的是,他醒來之後,精神反而不再萎靡,眼神裡,似乎也多了一抹難言的期待。
雲溪心裡剛鬆了口氣,就見左兆桁走了進來,“父親,顏顏已經去了燼王府,咱們不如等您身體養好一些再……”
“我今日就要去!”
左成賀將空藥碗往雲溪懷裡一塞,掙紮著起身,就見到站在門口的左兆桁。
目光急切。
“桁哥兒你看,我的病都是舊傷,睡一覺已經好多了,早點見到你母親,我會好得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