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祁皓雙腿發抖,麵色蒼白如紙,皇帝緩了緩神色,語氣帶著一絲誘哄。
“皓兒,你雖有些任性,但皇伯父知道你向來心無城府,隻要你如實說出瓊丹的真正來曆,你犯下的過錯,朕也會酌情網開一麵。”
武義候一聽這話,心中義憤填膺,頓時就要站起,驟覺後背一緊。
低頭看去,竟是祁燼一隻腳踩住了他的外襟下擺。
他用力扯了扯,祁燼的腳卻似釘子般,挪都不挪一下。他忍不住抬眸,就對上了那雙寒潭似的黑眸。
那嘲諷的眼神仿佛在說。
想死你就上。
四目相對僅在一瞬,祁燼慢慢挪開了腳,武義候怔然轉頭看向麵色陰沉的皇帝,心中憤慨一點一點逐漸凝聚成失望。
最後,那抹失望隨著喉間的話,被他咽回肚子裡。
祁皓咬著牙不說話,顯然沒有儘信皇帝的話。
皇帝的耐心有限,語氣微寒,“怎麼,皇伯父好言相勸你不說,非要與那產婆一樣,等三殿下著人動手撬開你的嘴?”
“皓兒,事到如今你就跟皇上實話實說吧,長絨絮和瓊丹都是誰給你的,父王也很想知道。”
齊王忽然開口,看著他的目光意味深長。
“父王……”
做了二十年的父子,祁皓十分清楚齊王的意思。
可是,他已經對不起林大哥一次了啊!
想當日他不過是在林府隨意誇讚了一句,林大哥隔日便讓人送了兩匹布料到齊王府。他心裡歡喜,命人將兩匹布料做成了錦被,碎料也製成了許多類似錢袋錦囊的細小物件。
林大哥本是一番好意,是他自己辦事不夠細心才留了把柄被人抓住,如今當著所有人的麵,他若反咬林家一口,那他成什麼了?
日後,還有誰敢與他祁皓為伍?
更何況,瓊丹的事關係北戎,皇上絕不會像上次一樣輕拿輕放!
“祁皓,你還不肯說實話?!”皇帝已然沒了耐心。
祁皓暗自下了決心,如倒豆子般快速道,“長絨絮和瓊丹都是我在街上隨意采買的,賣貨的都是些臨時擺攤的小販,可能、可能那裡麵有北戎來天陵做生意的商賈也說不定……”
“一派胡言!!”皇帝神色陡然淩厲。
齊王立在祁皓身後,一腳踹在他背上,急道,“皓兒,你快與你皇伯父說實話!”
祁皓在齊王恨鐵不成鋼的目光中閉上了眼睛,揚聲道,“兒子說的就是實話!”
“我就是看不慣左傾顏那佛口蛇心的賤人,她用箭傷我時毫不手軟,卻還滿嘴仁義道德,一副濟世仁醫的模樣!”
“所以,我收買了秋英和六婆,想替自己和林大哥出口惡氣,我有什麼錯?!”
眾人聽他所言皆是震驚不已。
唯有林詡風垂眸間暗自籲出一口濁氣。
左傾顏聞言,歪著腦袋對祁皓嘲諷一笑,連聲質問。
“照你這麼說,普天之下誰得罪了林詡風誰就是惡,誰傷了你祁皓誰就罪該萬死,不管是皇上親封的誥命夫人,還是為國儘忠的忠臣遺孀,你齊王世子想殺就殺想剮就剮,反正天底下就沒有你們齊王府不敢乾的事,你們如此張狂,可曾將天子之威放在眼裡?”
“左大小姐慎言!!”齊王忍不住厲喝。
天子麵前,這話實為誅心。
“這裡是乾政殿,什麼時候輪到你一個黃毛丫頭胡言亂語肆意汙蔑!”
如刀似的眼眸狠狠剮向左傾顏,恨不得立刻將她那挑撥離間的舌頭給絞了。
“其實,朕也很想知道。”
在齊王震驚的眼神裡,皇帝居高臨下,森寒的眸子俯視齊王,意味深長問,“是也不是?”
尾音輕揚,卻猶如懸在頸間蠢蠢欲動的利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