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贇之看向皇帝,語重心長,言辭懇切勸道,“殷尚書痛失至親失了理智,可是皇上向來英明睿智,切莫被殷尚書的悲憤亂了心緒,一時不察,寒了滿朝武將的心啊。”
皇帝看著老邁的鐘贇之滿目懇求之色,再看武將們一個個對吐血的定國侯滿目同情,瞬間猶如醍醐灌頂。
是啊,是啊!
殷岐死了兩個精心栽培的孫子,殷家掌兵無望,他痛恨楊伶,遷怒定國侯府也是人之常情,可自己不能叫他亂了心智啊!
現下東陵兵荒馬亂,正是靠著這幫武將的時候,自己豈能為區區一個殷家,寒了武將們的心!!
“鐘老說得有理……”
“皇上!”殷岐見他心思動搖,忍不住喊道,“楊伶投敵,定國侯脫不了乾係!皇上萬不可聽信這老東西的讒言,讓江山社稷淪為——”
“殷愛卿!”皇帝陡然厲喝。
見殷岐抖著唇呼哧呼哧直喘粗氣,本想叱責他的話也咽了回去。
如今東陵四麵楚歌,殷岐知道自己太多秘密,不宜將他逼得太急。
緩了口氣,皇帝突然看向刑部尚書,“朕記得祁天麟的女兒,還在牢裡是吧?”
刑部尚書想了想拱手道,“回皇上,祁悅自祁天麟謀逆後就被收入刑部大牢。”
說完他還意味深長地掃了殷岐一眼,祁悅是齊王之女,也是殷家嫡長孫媳。
祁悅被壓入大牢時,肚子裡還懷著莫約五個月的身孕,可是幾個月過去,殷家卻沒有一人前來探視過她,倒也真是舍得。
殷岐心裡咯噔一聲,覺得自己剛剛實在有些衝動了,他急怒攻心想要拍死定國侯府,差點都忘了,他們殷家嫡孫長媳也是逆臣之女,對於祁悅的處置,皇帝至今還沒有說法。
難道,這是想用祁悅來敲打他?
思及此,殷岐抖著身子爬起來,伏跪在地,正想賣慘求饒,“皇上,微臣……”
皇帝卻悠悠開口,“殷愛卿莫急,兩位將軍的仇,朕一定替你報。”
殷岐,“??”
下一刻,皇帝陰惻的聲音透入耳際。
“替朕將祁悅的腦袋砍了,即刻送往卞雲關,預祝齊王首戰告捷,大挫西秦!”
此話一出,殷岐猶如被一道驚雷劈中,燒得他外焦內嫩。
他臉色驚變,瞬間慘無人色。
祁悅雖死不足惜,可她肚子裡,還懷著殷家的血脈啊!
待今日的連番噩耗傳回殷家,定少不得要被母親一頓責罵......
到頭來,不管黑鍋白鍋,所有的鍋,都得他殷家來背!
憑什麼?!
“殷尚書!”
隨著身後戶部侍郎一聲驚呼,殷岐捂著胸口兩眼翻白,整個人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眾朝臣麵麵相覷,惶然不知所措,隻得齊齊看向龍座上,一臉比他們還要疑惑的人。
皇帝頓覺心累。
殷岐的年紀大了,身子真是越來越不中用。
聽到朕替他出了口惡氣,居然開心得厥過去了?
這般想著,他掃了一眼雕梁畫棟金碧輝煌的樑頂。
今兒個這金鑾殿,難道撞邪了不成?
一個兩個的,說倒就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