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環顧著對他步步緊逼的眾臣,隻覺得好不容易養好了些的頭,又開始隱隱作痛。
他深呼吸了幾口氣,下意識看向殷岐。
平時,殷岐都會主動上前,用各種方式替他解圍,可如今,殷岐一直低著頭,讓自己根本沒有機會與他對視。
無奈,他隻好主動叫了名字。
“殷尚書,此事你怎麼看?”心裡卻想著,殷岐這不是在給他下馬威吧?
殷岐確實氣悶於他這幾日的刻意疏遠。
可是君臣有彆,混跡朝堂多年的他很清楚,帝皇之威容不得半點挑釁,他若拿喬過頭,日後隻會反噬自身,絕無好處。
這般想著,他的心也舒暢了,抬眼道,“依微臣之見,衡王殿下言過其實了。”
看著鐘贇之眾人,他慢條斯理道,“祁天麟謀逆在先,皇上沒有趁著他們與西秦交戰後方空虛,與西秦聯手夾擊他,已是仁至義儘。”
“如今他倒記得自己還有兄弟還有宗族了,當初謀逆犯上,私通北戎,一夜將半個定國侯府屠戮殆儘的時候,怎麼不記得,自己還姓祁?”
殷岐的目光最後落到一言不發的秦征身上,“秦尚書,你覺得老夫所言,可還有理?”
衡王主援,皇帝不願。
殷岐將秦征點了出來,逼他當著滿朝文武站隊。
兩個女兒,一個奄奄一息,一個前途無量。
答案不言而喻。
秦征出列叩首,垂眸間隱去眼底的痛苦。
“臣以為,祁天麟不仁不義在先,即便是西南淪陷,西秦長驅直入,那也是祁天麟的罪,與皇上無關。”
振振有詞的聲音響徹金鑾殿,皇帝總算露出一抹滿意的笑容。
“秦征!”鐘贇之難以置信地看著他,老眼含怒,眸底滿是失望。
這麼多年,他還沒清醒嗎?
秦征沒有抬頭,避開他的視線。
他早已,沒有了選擇的餘地。
“父皇,秦尚書所言不妥。”
上朝至今未發一語的祁燼,在接受到鐘老的眼色後終於出列。
皇帝麵沉如水,目露警告,“你也覺得該援?”
自北境歸來,祁燼在朝中就算不是一呼百應,也是極具聲望。他若主援,自己想要按下,就有些麻煩了。
平日裡他跟衡王勢同水火,今日是怎麼回事,兄弟倆竟然同個鼻孔出氣?
“父皇,祁天麟是如何謀逆,又有何下場,誰人會在意?”祁燼拱手,拋出了一個問題,而後自問自答。
“天下人,隻知東陵乃泱泱大國,隻知父皇乃東陵皇帝,隻知祁天麟與您是血脈至親。”
“顧千殤以暴治暴,入城便屠,手段極儘殘忍,當西南百姓慘遭屠戮,家破人亡卻等不到東陵援軍的時候,他們口口聲聲斥責咒罵的,隻會是當朝皇帝,而不是名不見經傳的祁天麟。”
見皇帝臉色鐵青一片,祁燼將目光落到殷岐身上,毫不猶豫地將屎盆子往他頭上一扣。
“殷尚書此舉,看似報複了祁天麟,實則,是將父皇一世威名化為塵埃,任人踐踏!”
“殺敵一千,自損八百,說的,便是殷尚書的昏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