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下不敢。”關禮把頭埋得更低。
“本座讓你抬,你便抬。”
關禮緩緩抬起頭,額頭上的皮膚已經被他的眉毛拱得皺成了幾層,上麵還泛著一層汗和油混雜的光。他看見羽玄的那身打扮先是一愣,“殿下這身衣裳真好看。”
隨後見到了他身後的人,恍然大悟,“殿下這是……”
“本座現在有要緊事,正要出門,你拿這種事來攪擾本座?”羽玄居高臨下地看他,語氣裡壓抑著怒火。
“屬下該死!”關禮趕忙退至一邊,“殿下先忙要事去吧。”
羽玄翻了個白眼,拉上白諾諾便走,又停下,側頭道:“若是辦不好,提頭來見,知道麼?”
“屬下明白!”
白諾諾和羽玄的腳下紫雲聚攏,緩緩將二人托至半空,向著山下飄去。
此時正值仲春,漫山遍野的花都開了,不遠處還有一群白鷺飛過,和冬日裡一片銀白截然不同,仿佛是兩處天地。
“彆擔心,那些都是小事。”羽玄在她身旁道,“今日隻有見嶽父嶽母最大。”
白諾諾應了一聲,沒繼續說什麼。她的手始終被羽玄拉著,回想起從前和師尊在一起時,也碰上過繁忙的時候,隻是不論有多少事情來煩他,他總是會帶著微笑,說話溫柔潤澤,絲毫看不出半點心煩和氣惱。
即便有同一張臉,也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呢。
很快就到了山腳下的村莊,紫雲消散,白諾諾聽到身旁的人輕輕的深呼吸了一下,抬起頭看時,他正用修長的手撥弄額前被吹亂的碎發。
見狀,白諾諾也跟著有點緊張,下意識輕撫耳尖。
這村莊裡還住著其他人,隻是大家都知道他們不過是為了讓魔主的嶽父嶽母過得舒坦而被安排在這裡的,是以見到魔主來也並未展現多少驚訝,行過禮便自行走開了。
白家的院門緊閉,白諾諾上前敲了幾聲,發現沒有上鎖,輕易便推開了,心底升騰起一種不祥的預感。
“竟無人迎接?”羽玄邊說著,邊邁出長腿,跨過了門檻。
他承受了幾十年的罵名,現在仍然有人蓄意謀殺,因此無人迎接他也不以為意,很自然地進了大門。
白諾諾也跟著進去,裡麵鴉雀無聲,她立刻就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了,暗自捂臉,拉住羽玄道:“我們要不然改天再來吧……”
羽玄剛走到一半,頓住腳步道:“怎麼?不是都來了?”
“今天可能不是好時候,而且你不是也有其他事情要處理?”白諾諾兩隻手拽住他的衣服。
“都說了,今天最要緊的就是這件事,其他都是雜事。”羽玄走回來,“怎麼,是覺得本座這個夫君給你丟臉了?”
白諾諾趕忙搖頭,“那倒沒有,十分長臉,就是……”
“那不就得了?放心,本座提前問過有妻室的屬下,禮節都知道的。”羽玄摟住她就往裡帶。
“額,不是那個……就是……”
正說著,自遊廊兩邊飛來兩束紅光,帶著刺耳的鳴嘯直取羽玄麵門,但是在半空中炸成了煙花。
羽玄猝不及防,饒有興致地挑起眉道:“這是什麼?是歡迎儀式?”
是白家特製的防狼焰火,以前灰狼族屢次騷擾她家,她阿父就是用這招防護的,然而這東西對羽玄顯然沒有絲毫殺傷力。
白諾諾簡直想打個洞鑽進去,
再往前走幾步,地底下突然拱出數十個胡蘿卜人兒,拿著刀槍劍戟嗚嗚哇哇衝了過來,將羽玄和白諾諾團團圍住。
“這又是什麼玩意兒?”羽玄笑了兩聲,俯下身捏起來一個,那胡蘿卜人兒揮舞著長矛胡亂刺了一陣,最後“噗”一聲又變回了原型。
羽玄把那根胡蘿卜扔回去,拍了拍手道:“你們家可真有意思。”
“多謝誇獎。”白諾諾尷尬道。
羽玄拉著她繼續走,早上的壞心情一掃而光,“其實你也不必那麼擔心,你阿父阿母不是挺歡迎本座的?這些小玩意兒十分有趣,說不定到時候咱們的孩子出生,也要拜托嶽父嶽母來多做些玩具。”
院子裡埋伏的大小機關接連出發,除了開頭的那些,後麵還有飛來的木棍、倒下的樹枝、種種把戲不一而足。
終於羽玄也有點意識到不對勁了,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來到了正堂前。
槅扇門忽的打開,隻見矮胖的中年男子、矮胖的中年女子、矮胖的的青年男子、矮胖的小娃娃手拿長刀大叫著直衝過來,跑到羽玄麵前十步遠的距離,又刹住了車。
“噗!”“噗!”“噗!”
三聲,中年男子、中年女子、青年男子三人頭上都冒出了兔耳朵,雙腿打顫抱在了一起。
羽玄看著眼前唱的這一出,眉目凜凜。
卻聽“魔王受死!”的稚嫩喊叫響起在腿邊,循聲低頭,一個剛到他膝蓋的小丫頭拿著刀刺向他的小腿,然後彈開,軟趴趴地摔在了地上。
“團團!”白諾諾驚叫一聲,趕忙把她抱起來,“你這是做什麼?!”
“幫姐姐殺壞蛋!”白團團奶聲奶氣道。
看到那柄插在魔主小腿的刀,白家老小倒吸一口涼氣,抱團抱得更緊。
白父喊白諾諾:“糯糯快過來!阿父保護你!”
“阿父,你們這是在做什麼啊?!”白諾諾十分無奈,“你們知不知道自己闖了大禍?”
羽玄冷著臉道:“看來你們一家都很有骨氣嘛,寧死不屈,嗯?”
“那倒也不是……”白諾諾低下頭。
她懷裡的白團團懵懂無知,和羽玄的眼神撞了個正著,“哇”一聲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