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的好女孩。
因為這句話，我已經失眠了三個晚上了。我很震驚自己脫口而出了這句話。擁抱A-Nueng並且感謝她出生在這個世界上，這不是像我這樣的人會做的事。
如果我有槍，我會立馬朝自己頭開槍。
叮叮……
我床邊的廉價手機的鈴聲響了。我看了一眼那麼多年還沒壞的手機，伸手抓了過來，想看看是誰給我打電話。Chet的名字出現在手機屏幕上。我隻能歎氣，這次我躲不開要接他的電話了。這三天他給我打了五十多個電話。我的前未婚夫也寢食難安，他可能一直在想那天晚上我對他說的話。
他可能和我一樣震驚到不知所措。
“喂？”
我隻說了一個字，因為我不想動嘴。Chet隻是在手機那頭歎氣。這好像我碰到了我和境遇一樣的人，他也累到無法發出聲音。
“我想和你見麵。”
“我現在沒興趣見任何人。”
“求你了。這些天我一直很迷茫，請你過來見我吧。”
“你確定我們的壓力不會讓我們一起自殺嗎？”
“至少我可以確定我們不會孤獨地死去。”
這真的是兩個三十幾歲的成年人之間的對話嗎？我歎了口氣，掛斷了電話，去洗了個澡。過去三天我一直把自己鎖在房間裡，靠泡麵度日。Chet在掛斷電話的十五分鐘後過來接我。和往常一樣，我們最後去了一家意大利餐廳。然而，今天我們兩個人都沒有胃口。
“是你約我出來的，那你先開始說點什麼吧。為什麼連飯都不吃就靜靜地坐在這裡？”
“我吃不下東西。”
我也一樣食不下咽。
但我又不想讓心情太過陰鬱，索性拿起了餐具，開始像個機器人一樣吃著毫無味道的意大利麵。Chet看著我吃，開始了我們一直在逃避的對話。
“A-Nueng真的是我的女兒嗎？”
我看著他的眼睛，一邊咀嚼食物一邊點頭。
“她多大了？”
“她是一個高中生。”我用餐巾擦了擦嘴，然後再把它放在旁邊的托盤上。
“那麼，她18歲了。”
Chet用手指數著，又在腦子裡盤算著什麼，然後把自己的頭發往後梳，像是個心事重重的人。
“她的年齡和出生的時刻都與我和Piengfah交往時吻合。”
“你知道她懷孕了嗎？”
我坦率地提問讓他愣住了，他低下頭開始吃東西，什麼都不敢說。
然後我說出了答案。
“你知道。”
“我當時還很年輕。”
我不是那種會對事情想得太複雜的人，因為人不可能穿越回去改變過去。我問他是因為我想知道。
“我告訴她……我還沒準備好，我的爸爸會打死我的。”
“那Fah說了什麼？”
“她什麼也沒說。就像是她隻是想告訴我，然後就消失了。我承認當時我鬆了口氣。我很害怕她哭，然後會有人上門向我追責。那個時候，我…太不成熟了。”
“至少你坦白地承認了，你沒有讓她墮胎吧？”
“沒有。我沒有說過這樣的話。”Chet迅速擺手否認了這點，就好像他在害怕我對他的看法比現在更糟糕。
“我隻是很害怕，但是沒有希望她扔掉孩子。”
“那你人比我好點，我給了她墮胎藥。”
“額……”
“但A-Nueng活了下來，她活下來並變成了這個可愛的女孩。”
我聳聳肩，乾笑了一聲，繼續追問Chet：“如果Fah哭著讓你承擔責任，你會怎麼做？”
“我真的不知道。”
“最後，你會要求她把孩子打掉……我們年輕又愚蠢，是會發生這樣的事。”我笑了笑想到了當時的自己。“Fah懷孕根本不關我的事，我把藥交給她隻是因為我不想讓我的朋友失去未來。”
“我應該怎麼做？”
“你不需要做任何事，這些都已經過去了。”
“但我現在知道了我是某人的爸爸，我見到了我的女兒……其實我應該做個DNA測試。”
我給了他一個冰冷的視線。Chet一邊用力揮舞雙手，一邊快速地解釋。
“我不是不相信A-Nueng是我的女兒，我隻是希望這一切是合法的，我知道怎麼去處理這個情況。透明度會讓一切變得更容易。我不會輕視我的女兒，當然，我已經準備好了…”
“她們沒有要求任何東西。所以你不需要采取任何行動。A-Nueng被她的祖母撫養長大。你對她而言隻是個陌生人。”我聳了聳肩，撅起了嘴。
Chet絕望地彎下了他的背，我看著我前未婚夫的反應，笑了笑。
“你為什麼看著那麼絕望？你表現得像想要一個女兒。”
“我可以接受自己有一個女兒，我已經準備好了……現在就像是，我不知道的話無所謂，但是我現在知道了，而且我的女兒那麼可愛。”
在他說起A-Nueng時我給了Chet一個微笑，我同意他的話。
“是的。A-Nueng很可愛……如果Fah改變主意太晚，或者沒有及時趕到醫院，那就太可惜了。”
“哇……我的女兒好堅強。”
“你連DNA測試都沒做，就開始一遍遍叫她是你的女兒了。”
Chet對我露出尷尬的微笑。
“事實上，自從我認識A-Nueng以來，我就很喜歡她。現在我知道她是我女兒，我立馬就愛上她了。這很奇怪…我甚至沒有撫養過她，但可以立馬愛她。”
“準確來說，A-Nueng隻是你發生性行為時從體內排出的一種蛋白質。”
“額…”
“我隻是從科學的角度來說。”我對剛剛自己說的話毫不在意地聳聳肩，就好像我是隨意諷刺他一樣。“而且這一點也不奇怪，A-Nueng是一個可愛的孩子，她身邊的每個人都很容易愛上她。”
“你也是？”Chet很高興地看著我，但我吃了一驚，因為“愛”這個詞又被扔到了我麵前。
“我不愛她。我的意思是她是個可愛的女孩。”
“我很高興。”
“什麼？”我不自在地擺動身體，把頭發彆在耳後。“你為什麼高興？”
“你之前看上去對任何人都不關心，但你喜歡A-Nueng……她如此幸運能得到你的愛。”
“我不愛她，彆瞎定論。”
“但你看起來一點都不像你說的。”
“閉嘴吃飯，你太煩人了。”
我結束了談話，專注吃我的食物。為什麼我要愛她？她又不是我女兒…
哇真是夠了！
Chet送我回到我住的地方。我可能還要再休息一天，因為我沒有精力去市場了，再加上A-Nueng可能會在那裡等我。但是我忘了……A-Nueng不需要在市場等我，因為她之前就在家這裡等過我。
“Nueng阿姨。”
那個穿著校服的人用活力的聲音和笑臉朝我跑來。我看著這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可愛孩子，心裡愧疚得不敢看她的眼睛。
“啊……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