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衝用力抹了把臉,手上沾滿了血跡和泥土,沒有把臉抹乾淨,卻反而更臟了。
他也不管,拚命揉了揉拳頭,然後坐在那兒,久久地發著呆。
他的腳邊躺著個女孩,同樣滿頭滿臉的泥土血汙,正是“罪魁禍首”楚芊。
他沒死,她也沒死,他們都活下來了,全靠了秦略雄和杜婧的保護啊。
可是怎麼如此諷刺呢,想死的、該死的,都沒死,不想死的、不該死的,全都死了!
也許算是幸運吧,秦略雄和杜婧都沒有被炸成粉末,勉強還是算留了全屍。
秦衝還沉浸在爆炸前那巨大的震動裡,他的懷裡藏著杜婧塞給他的東西,那是一對玉璧、一個純金梳妝箱;耳邊回響著杜婧的話,正是那句話,讓他現在還震撼不已:“我是你娘!”
她是他娘,那秦略雄就是他父親了。怪不得他們要送這麼重的禮,黃金萬兩——可惜它們在大爆炸中已是無影無形了——怪不得,他們要如此舍了身,來救他!
秦衝忽然很想哭。
天空中卻有幾滴冰涼的水珠滴在他臉上:下雨了。
他望了望天,還是沒有哭出來,從好幾年前他就忘記了該怎麼哭。
他默默地將手伸進懷裡,取出了那塊潔白的玉璧。
月色下,玉璧上有幾排小字,字體雋秀,字跡卻有些潦草,大概是寫得匆忙的緣故。
“衝兒,我是你娘,杜婧。你天生破碎神體,活不過十八歲。爹娘用天機印遮掩天機,給你服一日兩用丹,使你的時間與彆人不同,過兩天當彆人一天,目的就是希望借此讓你能突破十八歲。族中不樂於你,所以隻能將你放養,莫怪!”
“此璧名為‘無量璧’,璧中含一心法《無量心經》。你可找杜海、淩義寒、天機老人、臨秋解開天機印,你便可恢複正常時間,此後可設法修煉此經,可長壽元!”
“杜海是你大舅,人稱霸刀。”
“好好活下去!若修煉有成,而你又願意,可來太昊帝宮,救出你的爹娘……”
原來如此,秦衝終於明白了:為什麼他會從五歲開始,就流落在盧城一帶,四處流浪;為什麼他明明隻是個小乞丐,卻認得字,還知道用捶擊之法,錘煉他的一雙小拳頭;為什麼他也曾嘗試去修煉,卻總是沒辦法修煉出丹田和真氣,為什麼……
他不禁仰頭看向天空。他到今天才明白,原來他並不是孤兒,他有父母……
想什麼呢,你父母被炸死了,你原本不是孤兒,但現在,你已經是孤兒了!
秦衝不由低下了頭,咬著牙,捏著拳,看著倚在他身邊的那個女孩:正是這個名叫楚芊的女孩,導演了這麼一場爆炸,炸死了他的父母,他要為他們報仇……
恰在此時,楚芊櫻唇一動,發出一聲含混不清的呻吟,然後,輕輕睜開了眼睛。
“我居然沒死?”楚芊搖晃著腦袋,使勁拍了幾下腦門,然後,終於發現了這個事實。
一股狂喜湧上她肮臟的臉龐,但她還沒能表現出高興之色,耳邊便傳來秦衝那冷冷的聲音:“你當然沒死,是我爹娘用生命救了我們!”
此刻的秦衝,心裡正在天人交戰:要不要,一拳把她……
楚芊回過頭,便也看到了那玉璧上的文字,不由“咦”地一聲:“你爹娘……你打算什麼時候去救你爹娘?”
秦衝一愣:“救我爹娘?我爹娘不是……”他連忙低下頭,便又看到了玉璧上赫然寫著的那幾個字:若修煉有成,而又願意,可來太昊帝宮,救出爹娘……
他一下子模糊了,猛轉頭望著楚芊,喉嚨發乾:“這是什麼意思?”
楚芊正要回答,猛然像是發現了什麼,抓住秦衝雙肩便把他撲倒在坑底。秦衝一怔,便感到有一股風刮過深坑上空,偷偷抬頭看去,卻是兩個黑衣人,正從他頭頂掠過。
幸好兩個黑衣人並沒有仔細關注深坑裡的動靜,一閃身便掠到東門方向去了。
待他們去得遠了,楚芊這才抬起頭來,滿臉凝重:“他們是試劍府的人。楚園是試劍府的分家,發生了這麼大的事,他們定然要追查。這兒呆不得了,咱們得趕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