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半昏半醒之間的秦衝驀然一驚,便見那老人慢吞吞走進茶棚,不一會兒又走了出來,手裡提著一柄雪亮的菜刀:這也許是整個茶棚裡唯一乾淨的東西了!
眼看著這原本軟弱得像條蟲一般的老人,此時卻是嘿嘿冷笑,滿眼凶光,秦衝忍不住哀歎了一聲:他曾聽楚芊說過,人都是惡毒的,以往他還不信,現在,他卻是不得不信了!
“真是老天爺都幫我!老子在這兒開了這麼多年的茶棚,你們真以為老子是善男信女啊?嗯,這小孩雖然瘦了一些,但也能包上幾籠肉包子了,能做好幾天生意呢!”
老人慢悠悠地走過來,嘴裡碎碎念著,揚起菜刀,朝著秦衝脖子便是一刀!
卻砍了個空:縱然頭腦裡昏沉沉的,秦衝卻仍然不是坐以待斃的人,咬著牙拚命一挪身,就地一滾,便躲開了這一招;接著拚命力灌雙腿站起來,身子一晃,又摔了下去!
那老人一刀砍空,也不著急,俯下身來,又是一刀!
秦衝連忙就地一滾,回腳一蹬,把一條凳子踢飛起來,朝老人撞了過去。
他不求這一蹬能夠傷敵,隻希望能將那老人阻上一阻:事實證明,他也的確達成了,那老人的修為並不高,不過四星武士,果然不得不停下來,先掃開凳子再說。
而趁著這個空隙,秦衝又是一滾,便滾到了渡口邊:這“河口飯店”本就緊鄰著碼頭。
但放眼四顧,卻連半個人影也沒有,更不用說船了!
老人嘿嘿一笑:“這個渡口一共隻有兩條船,現在都去北麵了。老夫倒是有一條,要不要老夫把它牽過來,送你過河啊?”他一手提著菜刀,臉上雖然帶著笑,卻是滿眼凶橫,看上去竟像惡魔一般,如果是哪個孩子見了,怕不會嚇得連哭三天三夜!
秦衝咬著牙,見那菜刀又劈了下來,猛地將心一橫,一翻身便滾下了碼頭!
撲通一聲,老人連忙搶到水邊,卻見一條人影,正朝著水底緩緩沉了下去!
“哼,你以為這樣就能逃走了嗎?這倒是給老人家省了事,等你淹死了,老夫再把你打撈上來,你身上所有的寶貝全是我的,你一身肉,也得給老夫用來做肉包子!”
隻是這外弱內殘的老人根本沒有想到,一落了水,也許是冰涼的河水衝擊的關係,秦衝的頭腦刹那間就變得清醒了些,那無法忍耐的暈眩感也多少有所消退。於是他在河底一蹬腳,便穩穩地站在了河床上。他也不冒出來,此時他全身酸軟,頭腦裡的暈眩還十分嚴重,就算衝出河麵也不是那老人的敵手,於是他咬著牙,就在河底下,一步一步地朝河心方向走去。
也幸得這地方的河水深淺合適,既能讓他在河裡容身,不會把腦袋露出河麵,又不是深到他無法呼吸的地步,所以他還能勉強堅持著,往河心方向走了丈許,隻感到河水越來越深,連忙一躍衝出水麵,狠狠吸了口氣,又一個猛子紮進河裡,如一條大魚般遊了出去。
那老人站在岸邊,等了一會兒,卻見水麵上平靜無波,不由皺起眉頭:“這小子不會這麼快就淹死了吧?不成,我得下去看看,免得屍體被水泡久了,酸了,做不了肉包子!”
他撲通一聲跳下河,自然,找了許久,也沒找到秦衝的影子。
沒奈何,他隻得又爬上了岸,卻猛然間打了個激靈:麵前,楚芊提著細柳劍,正怒氣衝衝地看著他:“剛才那個小男孩跑哪兒去了?他為什麼沒有來找我?”
老人一愣,又聽楚芊聲嘶力竭地喊道:“說,他去哪兒了,不說我殺了你?”
老人嚇得張口結舌:“我……我不知道……”
楚芊手腕一振,劍鋒便刺入了老人胸膛。老人“嗬嗬”兩聲,便摔進了冰涼的河水裡。
他一輩子在河邊賣人肉包子,沒想到,最後他自己卻成了河裡魚兒們的“人肉包子”!
也許隻有這樣的結局,才能告慰一下河邊那麼多枉死在他刀下的冤魂吧?
楚芊站在河邊,望著茫茫的河水,使勁跺了跺腳:“笨蛋,你就是個笨蛋!你為什麼不來追我,為什麼,難道你不知道,我根本就不是真心想走的嗎?你怎麼這麼笨,這麼笨!”
哭叫了許久,她也許是淚水哭乾了,便順著河岸找了一會兒,在蘆葦叢裡找到了一隻船,跳上去解開纜就往北岸劃去:“這地方就兩條路,一條過河,一條上山。你沒有上山,那肯定就是已經過河了。哼,你不來找我,我就來找你!你想這麼便宜就丟下我,沒門!”
然而她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她的小船剛劃到河中央,河水裡卻“撲通”一聲,卻是秦衝鑽出來了:他並沒有遊出去多遠,畢竟越是往河邊走,河水就越深,也越加湍急。他隻是在離岸十餘丈的地方,在水底藏了一陣,現在終於忍不住,遊回來了。
爬上岸,河邊早已一個人也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