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詩做事還是比較雷厲風行,他抵達唐縣的當天晚上,便組織官員開始挨家挨戶向準備移民漢縣的百姓傳達即將分田的消息,這個消息使得整個縣城都沸騰起來。
範寧卻沒有參與漢縣的土地分配,有了唐縣的經驗,相信漢縣土地分配不會出問題,他現在需要抓緊時間寫述職報告,月底他就要返回京城,進行兩年前赴鯤州上任以來的第一次正式述職。
外麵淅瀝瀝地下著小雨,一盞柔和的燈光下,範寧坐在桌前不斷奮筆疾書,偶然也會停筆思索,兩年的艱苦奮鬥,使鯤州漸漸走上了正軌,碩果累累。
但遺憾也有,最大的遺憾就是鯨州軍城,朝廷遲遲沒有批準,使得鯨州的開發格外緩慢,甚至停步不前,這次回京,他一定要爭取到準許修建鯨州軍城的批複。
這時,外麵傳來一陣敲門聲,範寧放下筆問道:“是誰?”
“阿寧,是我!”
是明仁的聲音,範寧有點奇怪,他怎麼來了?
範寧上前開了門,一股濃烈的汗臭味撲麵而來,渾身泥水的明仁擠了進來,他笑嘻嘻道:“先幫個忙!”
範寧當然知道他要自己幫忙做什麼,他的幾間屋子裡堆滿了木箱子,都是他們兄弟淘到的砂金,全部寄存在自己這裡。
範寧瞪了他一眼,隻得跟他出去,門口兩頭健騾子上各架著兩隻大木箱子,每隻木箱子至少重八九十斤,裡麵全是金砂。
範寧都不知道他們兄弟這一年淘到了多少黃金,隻知道他們兩人現在已經可以擠身宋朝的富豪行列了。
明仁當然不是從鯤州最北麵騎騾子過來,他們兄弟買了一艘三千石的大船,每隔幾個月就會過來一趟,要麼是明禮,要麼是明仁,現在大船應該停靠在碼頭上。
兩人十分吃力地將四口大箱子搬進裡屋,明仁把兩頭騾子拴在門口,這才拍拍身上的泥走進來笑道:“肚子餓壞了,有什麼吃的沒有?”
“走吧!我請你去酒樓吃飯。”
“現在這麼晚了,酒樓還開門嗎?”
“老羅記酒樓應該還沒有關。”
範寧鎖上房門,撐了一把油紙傘,帶著明仁向縣城中心走去,縣城的商業在過去一年中迅速擴大,不僅有妓館、酒樓、茶館、澡堂、小吃鋪、鐵匠鋪、木匠鋪、質庫、錢鋪、布店、估衣店、雜貨鋪等等,還開一家關撲店,生意十分興隆,光酒樓就有五家。
由於酒樓競爭激烈,酒樓都普遍延長了供應時間,其中最新開的一家老羅記酒樓一直到深夜才打烊。
“喲!範使君這麼晚還來吃飯?”
一名正在打盹的酒保見範寧走進來,不由嚇了一跳。
“現在還有什麼酒菜?”範寧笑問道。
“有!有!範使君常點的幾樣都有!”
“那就按照老規矩,來兩份!”
“使君請上坐,酒菜馬上就來!”
兩人沒有上二樓,直接在一樓靠窗處坐了下來。
柔和的燈光下,範寧打量一眼明仁,一個冬天不見,隻見他依然穿著那件藍色的細麻深衣,但臟得已經看不出本色,胡子也長了,皮膚黝黑,頭發亂得像雞窩,不過一雙眼睛依舊十分靈活,充滿了商人的機敏。
“回頭帶你去洗個澡,再換身衣服,估計你幾個月沒洗澡了吧!”
“不用了!”
明仁擺擺手,“等會兒我去泉屋,在那裡可以洗澡,晚上我就住在那裡!”
泉屋是一家妓館,明仁、明禮兩兄弟是它家的常客,他們都二十一歲了,有著強烈的生理需求,也不用隱瞞範寧。
範寧眉頭皺了一下,卻沒有說什麼。
很快,酒保給他們上了酒菜,範寧給他斟上一杯酒,笑道:“我月底要回大宋,你們有沒有什麼打算?”
“我跟你一起回去,把砂金運回平江府,再去朝廷申請采礦許可。”
“你們還想采金?”
“那當然!我們辛辛苦苦做出來的金田,不狠狠賺一筆,就這麼交給官府,我們怎麼甘心,反正開礦許可的期限也是兩年,等你任期屆滿,我們洗手就跟你回去。”
“你們開采了多少金砂,能不能透露一下?”
“都堆在你的房間裡,你還不知道嗎?”
“難道你要我去找人來稱量?”
明仁將杯中酒一飲而儘,壓低聲音道:“加上今晚這一批,一共六萬五千兩金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