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在朱元豐的一再催促下,範寧隻好告辭離去,帶著朱元豐去了自己家。
就在範寧剛走,朱佩便開始埋怨祖父。
“那塊溪山行旅石那麼珍貴,祖父也好意思白要人家的東西?”
朱元甫笑著對孫女道:“他不是送我當壽禮嗎?既然是壽禮,我當然理所當然收下。”
“人家的壽禮已經送了好不好,那兩瓶酒三阿公當成寶貝一樣,說明也很貴重,哪有收兩道壽禮的?祖父就知道欺負小孩子!”
朱元甫哈哈笑了起來,“他可不是一般的小孩子,祖父是和你開玩笑的,說實話,範寧的東西我還真不敢白拿。”
朱佩著實有些不解,“那祖父為什麼要收下?”
朱元甫愛憐地拉著孫女的手道:“我開價一萬兩銀子,範寧都沒有動心,而是把溪山行旅石送給我,這孩子很大氣,我當然也不會白要他的石頭,隻是那個時候再提錢就俗了,以後我會還他這個人情。”
停一下,朱元甫又笑道:“你周伯伯也是一樣,他隻是和範寧開玩笑,那塊石頭他同樣不會白要,這個人情他會還的。”
朱佩小聲嘟囔道:“那塊三潭映月石,我可沒有打算還他的人情。”
朱元甫微微笑道:“你不是準備投他店鋪三千兩銀子嗎?那塊三潭映月石就當是投資的利息,你心安理得收下就是了。”
“就是嘛!他欠我的高利貸,哪有那麼容易還清的。”
提到投資三千兩銀子,朱佩立刻伸手笑嘻嘻向祖父討錢道:“那三千兩銀子是我好不容易才攢下來的,投給那臭小子我就怕他虧沒了,不如祖父借給我吧!”
朱元甫眼睛瞪大了,這個小家夥算盤打得精啊!人情她要拿,錢卻讓自己出。
“祖父,好不好嘛!”
朱佩拉住祖父的胳膊撒嬌道:“三千兩銀子對你還不就像毛毛雨一樣?”
朱元甫實在拿這個寶貝孫女沒辦法,隻得答應了,“好了!好了!祖父答應你就是了。”
朱佩心中暗暗得意,隻要祖父掏出錢來,什麼客源啦!貨源啦!他能不管嗎?
.......
“老爺子,這裡就是我家,你要的東西就在我家裡。”
範寧帶著朱元豐來到家門口,他用力敲了敲門,“娘,我回來了!”
片刻,門吱嘎一聲開了,張三娘見兒子回來,笑道:“這麼早就回來了,不是說壽宴晚上才結束嗎?”
“我倒是想晚點回來,可是有位老先生等不及啊!”
張三娘這才發現兒子身後還跟著一個老者,她嚇了一跳,“寧兒,這位老人家是.....”
朱元豐笑道:“我是朱佩的三阿公,有點事請令郎幫忙,打擾了。”
“啊!大官人快快請進。”
張三娘聽說朱大官人的兄弟,她頓時有點手足無措,連忙道:“寧兒,你快請大官人進屋坐,我去找你爹爹。”
“娘,不用去找爹爹,老先生就和我聊聊縣士比賽之事,等會兒就回去了。”
張三娘猶豫不定,她想了想便道:“好吧!寧兒,你招呼客人。”
“老先生請跟我來!”
範寧帶著朱元豐來到自己住的小樓,小樓房間大多空關著,範寧打開一樓的一間空房,推開門,一股濃烈的酒氣撲麵而來。
這裡就是範寧的製酒車間了。
雖然張三娘比較喜歡搜兒子的房間,但在她在某些方麵還是比較開明,她一般不會乾涉兒子的賺錢大計。
範寧點亮了燈,朱元豐眼睛一亮,他立刻被範寧手中的燈吸引住了,這似乎不是油燈啊!
這是範寧自己發明的酒精燈,他將酒反複蒸餾提純到七十度,就能用來照明了,但這隻是他弄著玩,並沒有什麼商業價值,耗費的成本買根蠟燭都不止。
他原本考慮給父親用來傷口消毒,但父親用濃鹽水消毒其實也不錯,用不著酒精。
“難道這是酒?”朱元豐聞出了味道。
“應該說是酒精,酒的精華,它可以燃燒,不過提取太費事,而且耗費本錢太大,一壇平江府酒才能得到一杯,太烈了。”
朱元豐心中卻這個新事物充滿了興趣,他把玩酒精燈半天,這才放下燈來到房間中央。
在蒸餾酒沒有出現之前,各朝各代的酒是一脈相承,酒的好劣以‘三酒五齊’來劃分。
三酒分為事酒、昔酒和清酒。
事酒就是因為某件事而臨時釀造的酒,比如過年的屠蘇酒,端午的雄黃酒,冬至的冬釀酒,祭祀用酒等等。
因發酵時間短,所以口感比較差。
昔酒是可以短時間儲存的酒,相對醇厚一些,一般市場上賣的酒都是昔酒,時間長一點就會發酸。
《水滸》中的好漢常罵,‘你這鳥店的酒是酸的!’指的就是昔酒,連武鬆喝的透瓶香也是昔酒。
昔酒很渾濁,酒糟和渣滓比較多,所以又叫濁酒。
清酒則是冬釀夏熟,儲藏時間最久,酒色清亮,為酒中之冠,價格也是最貴。
李白詩雲:‘金樽清酒鬥十千’,就是說一鬥清酒賣十貫錢。
東京汴梁各家大酒樓的當家名酒一般就是指清酒,範寧從京城帶回來的中山園子當家酒千日春,就是一種清酒。
而酒中五齊是指昔酒的成色劃分,根據酒的渾濁程度分為泛齊、醴齊、盎齊、緹齊和沉齊,五齊都是指濁酒,這裡不細說了。
另外大宋還流行柑橘酒、葡萄酒、梨酒、青梅酒、椰子酒等果酒,再有就是契丹、西夏的奶酒,或者富貴人家泡的藥酒等等。
朱元豐來到房子中央,看見一張頗大的炭盆,範寧用它來燒火。
炭盆上架著一口甕,甕上倒扣著一口小鐵鍋,這就是酒精冷凝器,鐵鍋嘴上掛著一根竹筒,冷凝的酒精就順著竹筒流入碗中。
其實蒸餾的原理非常簡單易行,就象隔著一張紙,一捅就破,可一直到南宋中期,蒸餾的工藝才終於出現。
“老爺子,這就是我的加工秘訣!”
朱元豐看了半天,他還是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