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彆人卻不知道,張三娘和丈夫極為低調,依舊過著勤儉持家的生活。
誰能想到這樣一個縫縫補補的村婦,在朱氏銀鋪的存銀早已超過萬兩,名下還擁有範記奇石館這樣的萬貫名店。
所以大部分人家都是衝著範寧的前途而來,還當範寧家是小戶人家。
張三娘用牙齒咬斷線頭,淡淡道:“其實年紀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品性、容貌和家世。”
徐媒婆一拍大腿,“就是呀!我給你說,許員外女兒的容貌不敢說是比西施,但也不遜色多少,在越溪鎮也是極有名氣,那個皮膚水靈細嫩,二月的春花還比不上她嬌嫩,那雙眼睛,就像兩顆黑葡萄落進水銀裡一樣,黑是黑,白是白,大娘子,我都形容不出來。
至於品性你一點不用擔心,溫柔賢惠,將來過了門,保準把你這個婆婆伺候得舒舒服服。
至於家產,許員外親口給我說,隻要這門婚事成了,他拿五百畝地給女兒做嫁妝,讓姑爺安安心心讀書考科舉。”
若是兩年前,張三娘還真會動心,但經曆了太多的媒婆上門,張三娘早已看透了媒婆的誇大之辭。
有一次她跟媒婆去周墩村拜訪周員外的妻女,親眼看了那個小娘,她才知道什麼叫添一分則太白,減一分則太黑,明明就是長了一張病懨懨的黃臉。
至於今天這位媒婆形容許小娘子的眼睛,就像兩顆黑葡萄落進水銀裡一樣,黑是黑,白是白,她公公不就這樣的眼睛嗎?隻是葡萄小一點而已。
更重要是張三娘知道了,一旦兒子考上進士,不知會有多少京城的豪門巨富要爭著把女兒嫁給他,現在草草給兒子定下婚事,隻會毀了他的前途。
況且張三娘對當初那個朱小娘子依舊念念不忘。
“徐媒婆辛苦了,阿梅,給徐大娘上湯!”
上湯就是送客的含蓄說法,告訴徐媒婆,你該走了。
接觸這麼多媒婆,張三娘也沒有什麼不好意思,時候一到,她就直接攆人。
徐媒婆見張三娘不肯答應,隻得悻悻起身道:“大娘子再考慮考慮吧!若有了想法,讓人給我帶個口信就行。”
“我知道了,徐大娘慢走!”
丫鬟把徐大娘送走了。
不多時,範寧走進了屋,“娘,妹妹睡著了。”
“我去看看!”張三娘連忙去隔壁看女兒。
終於把妹妹哄睡著了,範寧也累得筋疲力儘,他坐到火盆前,烘烤著凍得冰涼的手。
不多時,張三娘又回來了,對兒子道:“下次把她外衣脫了再蓋被子,否則容易著涼。”
“我知道了!”
範寧猶豫一下,便對母親道:“明天娘要不要去看燈?”
張三娘重新拿過一件衣服縫補,她半晌歎了口氣道:“你妹妹這麼小,我哪裡能出門,等她三歲以後再說吧!”
“我和幾個朋友已經約好,我就一個人去了,晚上回來。”
張三娘早已習慣兒子在外求學,對她來說,兒子已經是一個展翅高飛的小鷹,不用她再操心。
她現在整個精力已經被女兒給牽扯住了。
範寧家現在已經被稱為範員外家,他父親範鐵舟這兩年名氣越來越大。
不光是木堵鎮的十裡八鄉,就算在吳縣城裡也很有名氣,去年高縣令扭傷腳,還專門派人來請他去醫治。
範鐵舟去年秋天在木堵鎮上開了一間專門的醫館,聘了兩名年輕醫師坐堂,很多簡單的跌打損傷已經不需要範鐵舟出手。
這時,張三娘倒想起一事,“對了,上次爹爹說,木堵鎮的周員外想請你給他兒子補課,你看.....”
範寧搖搖頭道:“娘,我今年秋天就要考童子試,哪裡還有時間給彆人補課!”
“對哦!你不說我險些忘了,回頭我給你爹爹說說。”
“寧兒,你和朱小娘子這兩年還有聯係嗎?”張三娘看似漫不經心地問道。
朱佩的曾祖母前年夏天在睡夢中安然去逝,她是朱貴妃的母親,她的去世影響很大,連天子也專門派人來平江府吊唁。
老人最後安葬在吳江祖地丈夫的墓旁,整個朱家的喪事整整忙碌了三個月。
朱元甫三兄弟隨即在吳江老宅給母親守孝,連朱佩的父親也丁憂去職,返回家鄉給祖母守孝兩年。
朱佩也不得不返回吳江,和父母住在一起,木堵鎮朱家已經是一座空府,沒有主人居住了,偶然朱元甫會回來一趟,打點一些雜事。
範寧笑了笑,“偶然還有書信往來,我也差不多有一年多沒有見到她,估計她快把我忘了吧!”
張三娘輕輕哼了一聲,“是你快把人家忘了。”
“哪能呢!”
範寧撓撓後頸笑道:“她還是奇石館的二東家,我可沒有忘記她,不過女大十八變,估計她現在變化很大,見了麵,我恐怕都認不出她了。”
“女大十八變要到十五六歲呢!那時女孩兒的變化才大,現在她最多隻是略微變化,如果你還認不出,隻能證明你把人家忘了。”
“娘,我不會忘記她模樣的。”
範寧心中苦笑一聲,便站起身道:“那我回房看書去了。”
“去吧!”
張三娘放下針線笑道:“我也要去看看你妹妹,小家夥睡覺喜歡蹬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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