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驚夢3(2 / 2)

無所支撐,猝然失力的傷腿彎折。

青年的身體再維持不住平衡,除開跌倒狠狠地摔在地上,他似乎已經無路可走。

而那聲“嗬”地嗤笑,除開淒涼的自嘲又還能代表什麼呢?

但偏偏在笑聲落下時。

青年的膝蓋分明就似跪倒,卻硬生生停在離地的咫尺間,偏偏就沒有再跌下分毫。

一柄斷劍,一隻左手,支住了他。

……

……

長安城郊一所營帳中,未及十八的少年睜眼時,一雙鳳眸中帶著……惘然。

極少有人在連祁臉上見過這種情緒。

少年行事向來果決自信乃至被人評為狂傲,但現在他墨色的瞳仁微散,顯而易見的失神。

更何況,他凝視著的右手,除了掌心握劍留下的薄繭,空無一物。

他卻仍凝了半晌。

直到一股寒風刮進帳中,徹底吹滅燒了一夜僅剩的炭火星子,冬日的寒涼激得連祁的頭腦重新清醒過來。

連祁從木板床上翻身而起,隻道近日或真有些乏累,竟被個亂七八糟的夢纏了一晚上,都有些睡糊塗了。

好在瞧外麵天光未明時辰尚早,但今日禦駕便該抵達長安早起些也沒什麼錯處。

不消一刻鐘,少年穿戴好甲胄。

本就修長的身形多出幾分威武,他右手抖落幾下劍,劍風凜凜,行動如常。

隻是待他邁出營帳時,發覺的確太早了些。

寅時三刻。

軍營中大部分人還在沉睡,除了零星有幾個舉著火把巡邏的士兵外沒有其它人影,安靜得很。

直到,幾聲突兀響起的“嘎嘎”。

比夢裡的喜鑼聲還聒噪得令人心煩。

連祁發覺,竟是不知怎得兩隻雁落在了帳外,大雁九月就該南飛,這都將近臘月了還能在長安見到實在是奇。

連祁仔細再瞧兩眼。

其中一隻雁的翅膀上一片陳舊的血汙將羽毛全黏連在了一起,因是此前受傷耽誤了南飛,所以在有人的營帳附近取暖為生。

而方才多半又遇上什麼意外致使舊傷開裂。

鮮血泂泂往外湧,羽毛上血色的冰碴越結越厚,急得另一隻雁在它旁邊上躥下跳地嘎嘎直叫。

錯過南飛,北方的寒冬本就不適合大雁生存,如今血止不住又行動不便,傷雁已是必死無疑。

連祁心中定論一下,未有沉吟抽劍一揮,要給傷雁一個痛快。

偏偏在這時。

嘎嘎叫的另一隻雁忽然地安靜了,大抵意識到自己救不了同伴,在寒芒揮出的刹那它自己撞在了劍鋒之上。

……

……

寅時五刻。

天邊燃起的一線紅宣告著黎明來臨,阿忠營帳前火把的幽幽紅光映出的則是自家世子的臉。

一張凝了半邊雪……血霜的臉。

世子臉上染血阿忠見過,每次光擦乾淨劍不管甲胄上的血汙也算尋常。

可如今又非在冬狩的獵場,駐守城外的都是迎接聖上的禁軍,能見什麼血腥?

阿忠一個哆嗦一手去係兜鍪的領帶,一手趕忙朝佩刀握去……他“哈”地倒吸一口涼氣,發現自己壓根就忘了佩刀戴盔。

他天沒亮被喊起來實在懵懂,何況跟著連祁這些年,豈見過什麼自家世子管不了搞不定的場麵。

看見連祁盔甲上還耷拉著一截血染的繃帶時,阿忠腦中“轟”地一下猶如雷劈。

阿忠聲音顫道:“世子……你受傷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