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一行人走了。
留下盧琮和盧玹在原地四目相對。
半晌,盧琮才勉強找回自己的聲音:“郡主雖然年少,行事卻有大氣魄。”
盧玹麵不改色地應道:“那是當然,郡主不是普通的閨閣少女,她是先帝親封的郡主。整個南陽郡都是郡主的。南陽郡十幾萬百姓,四千南陽軍,還有兩千親衛,王府裡所有屬官,都聽郡主的。”
所以,郡主脾氣大一些,也是正常的嘛!
盧琮看著多年不見的堂弟,神色隱隱有些複雜:“堂弟你有這麼一個好女兒,真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當然了,要享大福氣,也得忍受一些常人難以想象的悶氣就是了。
盧玹強撐著顏麵,嗬嗬一笑:“堂兄說的是。有這樣的女兒,我這輩子都值了。”
前半輩子靠媳婦靠嶽父,後半輩子靠女兒。錦衣玉食富貴尊榮,就是受點閒氣悶氣,值得了。
盧琮到底為官多年,有城府有心計。此次又懷揣著求人的心思而來,自然不會揭盧玹的短處,忙笑著附和了一番。
盧玹緩過勁來,笑著說道:“堂兄還是第一次來王府,今日我先領著堂兄在王府裡轉一轉。明日再帶堂兄出府。”
盧琮欣然應下。
南陽王府是在三十多年前修建的。當時先帝正是盛年,十分寵愛胞弟,王府建得寬闊奢華。這三十多年裡,王府裡陸續移栽花草樹木,添置假山奇石。初春時節,景致頗佳。
盧琮在王府裡轉了半日,越看越是驚歎。
正午時分,盧玹就在花園涼亭設了小宴,兄弟兩人對坐淺酌,欣賞美景,談談詩文,說說閒話,倒也和睦。
酒過三巡,盧琮忽地長歎一聲,借著幾分酒意說起了舊事:“說來,我運道實在不佳。當日在任上,我自問也算是個勤勉的好官。奈何治下遭了水災,有兩個縣城被淹了。”
“我已經竭力安頓救災,可流民越來越多,死的人也越來越多。”
“流民們眼睛都餓紅了,他們衝進大戶人家搶吃的,還衝進衙門來。可憐我的妻女,都死在了暴亂裡……”
盧琮目中滿是水光,哽咽失聲。
接下來,他被朝廷問罪,丟了官職。原本還應該坐十幾年大牢,虧得當年還在世的南陽王出力,他才免去了牢獄之災。得以回範陽郡祖宅。
這一段往事,盧玹當然知曉。南陽王出手之前,特意將他叫進書房,將此事原原本本地說給他聽了一回。
嶽父肯出手救盧琮,都是看在他這個贅婿的份上。他不能不感激於心。可他內心深處最隱秘的地方,其實並不怎麼高興。
乾嘛管盧琮的死活?
坐大牢吃牢飯,是盧琮運道不好。和他有什麼相乾!他心裡甚至有些暢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