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衙裡是沒有耕牛的。西鄂的百姓們,大概五戶有一頭耕牛。可他們怕損傷了牛,不願出借。”
薑韶華淡淡瞥一眼:“酈縣那邊也是如此?”
大湯司吏被郡主這麼一瞥,後背驟然冒了冷汗,低聲答道:“聽聞酈縣那邊,蔡縣令特意和百姓們商量租借耕牛,用一天算兩斤糧食。這糧食都是縣衙出的。”
接下來的話就不用再說了。
西鄂縣衙沒那麼多糧食,或者說,鄒縣令做不到這份上。
開荒地的饑民們,也沒什麼怨言。在他們看來,縣衙給屋子發口糧,已經是不可思議的事情。哪裡還敢想彆的。
薑韶華目光微涼:“此事本郡主知道了。傍晚回縣衙,自會去問詢鄒縣令。”
可憐的鄒大人,自求多福吧!
湯有銀和堂兄默默對視,心裡不約而同地唏噓。
……
鄒縣令眼皮跳了整整一天,心神不寧。
到了傍晚,郡主回了縣衙,這份不妙的預感立刻成真了。湯有銀將賬冊捧到鄒縣令麵前,順便使了個眼色。
鄒縣令心裡一個咯噔,就聽郡主冷冷問道:“鄒縣令,賬冊裡每日登記發放的口糧,和實際發到百姓手中的數字,相差一半。此事你可清楚?”
鄒縣令額上的冷汗瞬間就下來了,慌忙跪下請罪:“郡主息怒,臣委實不知此事。”
薑韶華冷笑一聲:“你是西鄂的父母官,這事就在你眼皮底下,你竟然半點不知?真是糊塗透頂!”
鄒縣令哭的心都有了,卻不敢推卸責任,就這麼跪著請罪,請郡主重責。
薑韶華沒有理會鄒縣令,吩咐一聲:“傳本郡主口諭,讓縣衙裡所有人都來正堂。”
郡主一聲令下,不到一柱香功夫,縣衙眾人便都來了正堂。
一個縣衙裡,有品級的正式官員有四個,還有六房司吏和衙役等等,加起來有二十幾個人。
郡主麵無表情雙目冰冷,鄒縣令麵色如土地跪著,眾人一見這陣仗,心裡一個咯噔,也隨之紛紛跪下。
“湯司吏,將賬冊送給趙主簿瞧瞧。”
薑韶華冷冷吩咐。湯有銀恭聲領命,立刻捧著賬冊到趙主簿麵前。
胖乎乎的趙主簿,額上冷汗如瀑,都快昏過去了。
負責給饑民發口糧的人正是他。賬冊上的問題,他當然最清楚。
“趙主簿,”薑韶華盯著麵色蒼白的趙主簿,緩緩問道:“一千多人,每人一天一斤糧食。克扣一半,就是五百多斤,十日就是五千斤。兩個月下來,便是三十石。”
“現在糧價飛漲,這麼多糧食,換成銀子,至少也是二三百兩。”
“算起來,差不多是你一年的俸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