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童理直氣壯,聲音洪亮。
老婦有些惱了,伸手擰了女童一把:“你這死丫頭,自小就掐尖要強的,什麼時候都壓著你弟弟一頭。哪裡還有點長姐模樣。”
女童被掐得生疼,淚珠在眼眶裡打轉,倔強地不肯掉落,大聲反駁:“我就是不讓!”
一旁的年輕婦人也惱了,上前一步護著閨女:“大妞做錯什麼了,你擰她做什麼。”
老婦被兒媳護犢子的強硬姿態氣到了,伸手指著兒媳的鼻子怒罵:“都是你整日慣得她。姑娘家不好好學種桑織布,偏要去書院讀書。學得一身臭脾氣回來,牙尖嘴利,和自家祖母頂撞。我看這書不讀也罷!”
兒媳半步不讓:“讀書能明理,我閨女聰明得很,每個月考核都是學舍頭名,憑什麼不能繼續讀書?我就要讓她讀書。”
“呸!女子讀得再多有什麼用,還能考科舉做官不成……”
婆媳兩個原本就不對付,現在竟是當街就大吵起來。一旁的百姓都探頭瞧熱鬨。
“猜猜今日誰能吵贏!”
“當年婆媳兩個官司都打到縣衙去了,算是兒媳贏了。做婆婆的心中不滿,這幾年沒少吵過。以我看,今兒個還是陸張氏贏!”
原來,這對婆媳正是三年多前來縣衙打官司的陸家婆媳。那個女童,正是被郡主誇讚過的陸大妞。
駿馬上的薑韶華忽地吩咐一聲:“停一停。”
眾親衛立刻策馬停下。
薑韶華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下下馬,走到陸家婆媳麵前。原本口沫橫飛的陸王氏被嚇了一跳,哆嗦著跪下了。兒媳張氏也不敢再吵鬨,忐忑不安地一同跪下請罪。
完了!她們當街喧鬨,驚擾了郡主,郡主定然十分不快,要發作她們婆媳了。
薑韶華沒看這對同樣潑辣厲害的婆媳,溫和地安慰委屈的陸大妞:“你剛才說的話,本郡主都聽到了。”
“你做得對,是你的,就是你的,不該讓不能讓!”
被自家祖母又掐又罵的時候,陸大妞都沒哭。現在聽到郡主的溫聲話語,陸大妞心裡的委屈卻都冒了出來,淚珠一顆顆往下掉。
薑韶華對陸大妞當然有印象。
前幾日巡查書院的時候,李穎沒少在她麵前誇讚過陸大妞。頭腦聰慧,記性極好,舉一反三,每次月考都是頭名。便是男童學舍那邊,也找不出第二個來。
“彆哭了,”薑韶華取出一方乾淨的帕子給陸大妞:“你安心在書院裡讀書,等長大以後來王府,為本郡主當差做事。女子在南陽郡裡,一樣能做官。”
陸大妞破涕為笑,用力點頭:“郡主說的話,我都記著了。我以後一定好好讀書!”
跪在地上的張氏聽到郡主的承諾,一臉激動狂喜,咚咚咚磕頭謝恩:“多謝郡主給大妞恩典。”
陸王氏也跟著磕頭謝恩,眼神中流露出濃濃的期盼:“郡主這般厚待大妞,是我們陸家的福氣。對了,我們家寶兒也在書院讀書……”
薑韶華笑容一斂,淡淡瞥陸王氏一眼:“男子讀書參加科舉,考中功名了,自有前程。”
郡主目光銳利,冷如刀鋒。陸王氏被看得心裡涼颼颼的,連連陪笑應是,哪裡還敢再多嘴。
薑韶華目光掠了一圈,不見如何運氣抬高音量,聲音卻清晰地傳進眾人耳中:“男子撐門立戶,傳宗接代,女子操持家務生兒育女,一樣辛苦有功。在南陽郡在葉縣,女子織布賺銀子養家,什麼都不輸男子。也一樣可以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