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公公不得不麻利地滾去昭和殿,去傳惹人厭憎的太皇太後口諭。
現在的昭和殿外,有幾百禦前侍衛巡邏警戒。這些精兵,都來自南陽郡,是郡主的親信,肯為郡主殺人放火不惜自身。
宮中的情勢,也隨著一千南陽親衛的到來變得微妙起來。
之前鄭太皇太後說話行事強硬,郡主恭敬長輩,在人前基本沒有過口舌紛爭。如今,郡主有了一千忠心可靠身手淩厲的精兵,底氣肉眼可見地足實起來。登基大典就在明日,這座重新有了主人的昭和殿,也多了幾分巍峨肅殺之氣。
“太皇太後娘娘有口諭,煩請通傳郡主一聲。”趙公公放低姿態,說話十分客氣。
禦前侍衛孫安應了一聲,進去通傳。
這又是薑韶華的不同之處。她不習慣用宮人內侍,跑腿傳話的都是自己的親衛——當然,也可能是因為宮人內侍多是鄭太皇太後的耳目,薑韶華根本信不過宮裡的人,自己的親衛當然用著更熟悉順手,也更安心。
趙公公等了片刻,就被領進了昭和殿。
郡主去過一趟天牢,處置了東平王父子,敲打了淮陽王和武安郡王,回昭和殿也沒閒著,正在批閱奏折。
此時天色已晚,陳長史等人已離宮。隻有一個長寧伯伴在郡主身邊。
薑韶華放下奏折,看向趙公公,語氣溫和:“太皇太後有什麼口諭?”
趙公公小心翼翼地斟酌言辭,語氣十分委婉:“娘娘聽聞郡主去過天牢,有些驚訝,想請郡主前去,親自問上一問。”
薑韶華挑了挑眉,語氣中滿是了然:“看來,太皇太後是被我氣得不輕。要召我前去,痛罵我一頓是吧!”
趙公公尷尬地陪笑:“郡主說笑了。”沒等薑韶華找借口回絕,便跪下央求:“娘娘確實十分惱怒,命奴才來請郡主。郡主要是不去,奴才這條小命,怕是熬不過今夜了。還請郡主憐惜奴才一二,隨奴才去一趟景陽宮。”
以鄭太皇太後的脾氣,在氣頭上什麼做不出來?杖斃二字,絕不是威脅。
或許,鄭太皇太後是察覺到了趙公公一直暗中和郡主“眉~來眼~去”,要借著此事敲打趙公公。
總之,趙公公眼下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
薑韶華笑了一笑,並未刁難趙公公,很快起身:“趙公公快起身。你我相識也有六年多了,趙公公私下裡常為本郡主說話出力,本郡主豈會讓趙公公為難。”
趙公公感動得淚水漣漣,磕了三個頭才起身。
表忠心的話就不必說了。以他的身份,不該也不能說。不過,他心裡的天平,愈發向郡主這邊傾斜。
太皇太後已經老了,還能活幾年?大梁宮廷,以後終歸是郡主的,凡事都該郡主拿主意說了算。太皇太後今晚這般惱怒,不是因為東平王父子被處死,而是薑韶華在這件事中透露出的態度。
換而言之,這是一次角力。薑韶華進一步,就意味著鄭太皇太後要退一步。這讓掌控欲旺盛的鄭太皇太後無法容忍。
崔渡想跟著一同去景陽宮,薑韶華道:“我們祖孫兩個說閒話,不宜有外人在場。你留在昭和殿,不必跟著去了。”
有了外人在場,鄭太皇太後更易惱羞成怒,難以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