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玹一臉慍怒地叱責:“不得胡言亂語!立刻向宋統領道歉賠禮。”
卞東撲通一聲跪下了:“小的心直口快,說話不中聽。宋統領大人大量,彆和小的一般見識。”
宋淵沒有出聲。
邱遠尚覺得被搶了風頭,心裡有些不快,上前一步:“這裡是正院書房,議事重地,豈能這般喧嘩吵鬨。”
卞東心裡顯然不太服氣,卻沒辯駁,低頭認錯:“小的錯了,小的認罰。”
打狗也得看主人。
盧玹當年入贅南陽王府,隻帶了兩個書童。一個是方泉,另一個就是卞東。如今都是盧玹心腹長隨。平日在府中走動,替主子當差,都是有些體麵的。
卑不動尊。郡主是君,盧玹是臣。
不過,父女間不能單論這個。還有人倫大義,女子未嫁從父。
邱遠尚捋一把美髯,很快有了定計:“卞東在書房外喧囂,確實不該。諒你是初犯,向郡主磕頭請罪便可。”
卞東心一鬆,衝著年少的郡主咚咚咚磕了三個頭,口中道:“小的錯了,小的以後再也不敢了。”
薑韶華淡淡道:“再有下一次,本郡主絕不輕饒。”
卞東口中唯唯諾諾,心裡其實沒當回事。
他的主子可是郡主的父親。
郡主再大,也大不過自己的親爹。
眾人默不吭聲,實則心裡也都是這麼想的。世人重孝道,彆說一個小姑娘,就是成年男子,在父親麵前也得畢恭畢敬不能忤逆。
薑韶華將眾人的反應看在眼底,心中並未動氣。
和父權對抗,絕非易事。要斬斷世人眼中的偏見,更是難之又難。她選了這條路,便有充足的心理準備。
“書房是王府議事重地,任何人不得擅闖。”薑韶華看向父親盧玹,聲音不疾不徐:“是我吩咐宋統領嚴守書房。”
“不知父親前來,是為了何事?”
聲音溫和,卻又透著淡漠疏離。
眾人都聽得出來,神色陡然微妙,目光在父女兩人的臉上飄來飄去。
盧玹在人前永遠是溫和儒雅的翩翩君子,是體貼關愛女兒的好父親,聞言笑道:“聽聞你每日要召屬官們議事,我擔心你年少不通政務心中發怵,所以想來書房陪一陪你。”
薑韶華扯了扯嘴角:“祖父在世的時候,我時常在書房旁聽,對眾屬官都熟悉得很,沒什麼可怵的。父親多年讀書作詩品鑒字畫,於政務一道,怕是還不及我。”
盧玹:“……”
噗!
不知是誰沒忍住,偷笑了一聲。
盧玹清俊的臉孔掠過難堪的暗紅。
宋淵不動聲色地瞥了親衛們一眼。秦虎立刻低頭。
薑韶華已張口詢問邱遠尚:“邱典膳,祖父在世的時候,是不是立過閒人不得進書房的規矩?”
邱遠尚略一遲疑。
是有這規矩。
可他房裡的三個美妾,有兩個都是盧郡馬暗中送來的。這個時候不替盧郡馬說話,也太喪良心了。
“盧郡馬是郡主的父親,”邱遠尚清清嗓子道:“倒也不算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