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現在沒有權限收編白波軍殘兵,若是上報郡府,這些兵卒很可能按慣例被斬首以儆效尤。
而若是豢養私兵,首先蘇曜不知道是否會觸怒朝廷,讓他直接變成紅名公敵,僅就說那數千人額外的支出壓力下,蘇曜就不可能白白養著他們。
那麼最好的選擇就是讓這些白波殘兵們解甲歸田,回到蘇曜那個已經把聲望和要人好感都刷滿的新手村,將其解散轉化為當地的人力儲備。
這樣隨著未來天下大變的到來,或者蘇曜升到了足夠高的地位時,那他就可以很快拉出一支忠於自己的部曲,效那魏武故事,在天下取一立足之根基。
比之這種大事,那點小小的軍功當然算不得什麼,他當即大方的表示,可把所有斬獲人頭都記給呂布和自己這些的手下,換取對他們對安置百姓一事的默不吱聲。
老實講,蘇曜這點小心思,若是有一得力謀士在恐怕很輕易的就會看穿。
因此蘇曜說的時候就一直緊盯著呂布的眼睛。
然而很幸運,呂布顯然並沒有通過鑒定,他的心思全用來暗爽和感歎了:
“那祁縣王家認識你真是走了大運了,這麼多勞動力過去,我看他家馬上就要騰飛啊”
呂布的感歎確實有點道理,這不,在早些時前,剛剛接受了第一波王大眼部千餘人俘虜的王家老裡長,正樂的眉開眼笑呢。
投入了200壯丁,這一轉頭就收獲上千勞力,他這輩子什麼時候做過如此成功的投資啊!
並州之土,地廣人稀,在胡人騷亂後更是大量土地拋荒,而眼下又恰在春耕時節,如此多勞力的湧入,瞬間給了老裡長無限的勁頭和希望。
雖然現在還未播下種子,但老裡長他仿佛都已經嘗到了秋收時的喜悅了。
“好好好,放心吧,這裡以後就是你們的家了,再有誰問,你們都是河東來逃的難民,切莫再提那曾經的黃巾舊事了!”
黃巾眾們紛紛感恩戴德,大禮道謝......
沒有的事兒!
他們每個人臉上掛著仍然是麻木的神情,是對命運的認命,間或還有一絲解脫。
隻因他們仍然沒有自己的土地,甚至未來還要上交70%的佃租。
不過雖然如此,但他們也已相當滿足,所以雖然表情淡漠,但卻也絕不會再去動反抗的念頭。
等等,沒地還要交70%佃租,就這還能滿足?他們莫不是腦袋壞掉了?
這還真不是。
正所謂苛政猛於虎啊,這天下雖自後漢光武中興以來,田稅重回三十稅一。
但正所謂東頭缺了西頭補,朝廷輕田稅的同時丁稅(人頭稅)名目卻種類繁多。
小兒七歲時便要開始納每年二十三錢的口賦。
待到成年後除了常規人人要交一年百二十錢的算賦外,男子還要再繳納錢三百是為更賦,以及男女都要上交皇帝私用的六十三錢獻費。
這還是僅是中央朝廷的正賦,其他數之不儘的地方攤派雜費,其力度多寡就全看當地官吏的刮地水平了。
在這等一番層層搜刮下去,平頭百姓的五口之家,普通年景縱有百畝之田,一家也僅能夠混個溫飽,若是糟個災,有個病什麼的,那就隻能各憑本事了。
然而仿佛天亡炎漢似的,越是這天災人禍,疫情橫行的年景,朝廷卻還不停不休的加派。
本來桓帝時就已在原有田賦上多加了10錢,而今陛下不但不予取消,反而又在數年前,以洛陽火災,南宮被毀為由,再苦一苦百姓,於已有基礎上又再加派了每畝10錢!
真是奪命連環鎖,一招招的緊箍咒念下去,百姓們兜裡還能有錢嗎?這日子還過得下嗎?這還不反他娘的?
不,隻能說華夏的兒女們太良善了,但凡還能混口飯吃,哪怕賣兒賣女,隻要能堅持下去,也沒幾個願意做那提刀造反之事。
而真正逼他們走上絕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是貪官汙吏們恣意妄為的攤派徭役之苦。
是的,本來朝廷製度上規定的每人一年僅一月的徭役,因為一項特殊的規則,使得大量百姓一年到頭幾乎無時無刻的不在服役,淪為地方官吏的家奴私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