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協到底是學過“馬哲”的，還讀過大量的曆史類書籍，知道許多強勢一時的大帝國是如何崛起，又是如何衰弱的，甚至目睹了某個世界帝國的滑落
在他看來，一個國家如果要分層，根本就不必分什麼小資產、中產、底層——都是韭菜，用得著分那麼細嗎？分成高層的統治者，中層的“黃老爺”，底層的民眾就夠了。
而對於劉協這樣統治者而言，所推行的政策就存在偏“黃老爺”還是偏底層民眾這兩個選項。
如果統治者選擇偏“黃老爺”，和“黃老爺”聯手共天下，那生產資料——在如今這個時代主要就是土地，還有底層的勞動人民本身，漸漸就會被“黃老爺”控製。到了土地、人口都“姓黃”的時候，統治者想要兵馬錢糧就得和“黃老爺”打商量或是從“黃老爺”手裡搶。
商量那就得讓渡大量的權利，而且未必能商量得通。
而搶就得看手段硬不硬了！
東漢的亂世的起因，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為桓帝、靈帝想要動手從“黃老爺”們那裡搶錢，結果搞砸了。
如果統治者選擇偏“底層”，那就難免會和“黃老爺”們對抗，就得不斷采取抑製豪強，打擊“黃老爺”的政策，譬如西漢的遷陵。
不斷把地方上做大的“黃老爺”遷走，為底層留出發展的空間。
當然了，並不是每一個統治集團都能在“底層”和“黃老爺”之間做選擇的。
譬如曹操和大袁三兄弟這號征服者就沒得選。
如果曹操要進一步西擴，拿下敘利亞、小亞細亞、埃及，建立一個稱霸中東的美國，那就得和希臘黃老爺聯手，在他們的幫助下進行征服——他不可能去和敘利亞、小亞細亞、埃及的底層勾結啊！他和那幫底層都沒辦法交流，敘利亞、小亞細亞、埃及的底層也不會給他送錢送美女，更不會幫他籌集兵馬錢糧，這還有什麼利用價值？
而大袁三兄弟入主巴拉特後，也不可能拒絕婆羅門、刹帝利的投靠——人家給錢給糧給女人，大袁三兄弟和他們的手下不就為了得到這些入侵巴拉特的嗎？要不然是為了解放賤民？哪有這樣的征服者？
另外，征服者手下還有一群現役黃老爺和候補黃老爺呢！都巴望著騎在被征服的勞動人民脖子上作威作福。征服者的屁股要歪到被征服的勞動人民那裡去了，那自己的隊伍可就要散夥了。
但由於外來的征服者有自己一批心腹“異族黃老爺”可以依靠，所以他們在向當地“黃老爺”要錢要糧的時候有更強的執行力。
相應的，“黃老爺們”在麵臨外族統治者和外族“黃老爺”的聯合壓迫時，也有可能會轉而發動本族的底層造反而當一部分“黃老爺”和底層聯合起來一起造反的時候，那統治者就有大麻煩了。
因為底層有的是人，而“黃老爺”有錢有文化有組織兩者一結合，那就容易鬨大了！
“天家，妾身明白了！”伏壽思索了好一會兒，終於明白劉協的意思了，“那些世家大族和咱們不是一條心！咱們不能讓他們拿到太多的土地人口！”
“對！”劉協點了點頭，“你是皇後，你兒子是太子，你娘家是外戚那些世家大族和你我都不是一條心！我們可以用他們，也能讓他們賺一點，但不能讓他們過度占有土地，更不能讓他們把能夠為朝廷當兵和種地的兵戶、農戶都變成他們的佃客！
所以朕在清田查戶完成之後，就會在司隸、涼州、並州、朔州、幽州、冀州、青州、兗州、豫州和揚州的淮南二郡，荊州的南陽郡，益州的漢中郡推行限田廢奴令！”
“限田廢奴？”伏壽蹙了下秀眉，點點頭道，“這些事情現在不做，將來恐怕是就做不了。當年光武皇帝想要推行度田令時就阻力重重一度還引起不少兵長大姓的叛亂，最後也不能說是儘了全功。
現在想要在九州四郡限田廢奴，恐怕也隻有你這樣的仙帝能做得成了。”
伏壽還是第一次親耳聽劉協說出“要在九州四郡那麼大的範圍內推行限田廢奴令”，但是劉協也不是一拍腦袋就要搞限田廢奴的，而是從建安元年再返雒陽開始，一步步往這方麵努力，搞到現在已經搞了九年了。
雖然這項目推進的速度並不算快，但從來沒有停止過，一直在一步步推進。
所以到了如今，劉協想乾什麼，明眼人全都已經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