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九月初十下午。
魯陽縣城北門外,護城壕北,距離護城河大約二百餘步的地方,楊奉、韓暹二人的高大身形騎在馬上,兩人都目不轉睛地看著魯陽縣城的北門,北方吹來的秋風將他們背後象征“黃天”的黃色披風,吹得呼呼作響。
兩千白波軍的精銳步卒,列陣而後,一個個瞪大了眼珠子,都瞪著對麵的魯陽縣北門,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
在這兩千白波軍步卒身後,則是人數多達萬餘,穿著老百姓衣服,手裡抄著刀矛弓箭,頭上裹著黃巾的豫州潁川黃巾賊。這群黃巾賊,也和那些白波軍步卒一樣,都瞪著眼珠子,看著一百多步外的魯陽縣城北門,也都是一副少見多怪的模樣。
讓這一萬多白波賊和豫州潁川的黃巾賊都有點目瞪口呆的,則是一副城門大開,吊橋放下,還有三五個老軍在城門口掃地的場麵。而在魯陽北門城樓上,還有一個穿著冕服,疑似是小天子的人,坐於城頭,身邊還有兩個穿著朝服的大臣相陪,三個人好像在吃吃喝喝。
這場麵......根本不用司馬懿那麼高的智商,讓白波則的楊奉、韓暹來看,也知道不對啊!
這都大軍壓境了,魯陽城內的天子和朝廷要麼跑路,要麼閉城死守......怎麼大開城門,而且天子還拉了倆大臣在城門樓上吃喝?
這......這不發瘋嗎?
想到“發瘋”,楊奉忽然想到了什麼,回頭發問:“公仁,我聽人說天子好像被董卓、李傕、郭氾、張濟他們給嚇瘋了,上朝的時候一個勁兒說胡話,有這事兒嗎?”
“這個......”和其他人一樣,也被眼前的場麵給驚呆了的董昭趕緊打馬上前,到了楊奉、韓暹身邊,還揉了揉眼睛,仿佛都懷疑自己眼花了。
“天子就是瘋了!”韓暹的消息比楊奉要靈通,他見董昭吞吞吐吐,就搶著回答道,“我在朝廷裡還有耳目,都聽說了......那個小天子都胡言亂語了,在朝堂上說什麼夢見了高皇帝,高皇帝還傳了他三冊天書,他用天書上教的法子占卜觀天,算出張濟今年就要被劉荊州的人弄死,明年郭氾就要掉腦袋,後年李傕死全家,還算出袁公路明年要當皇帝了!”
“啊?瘋成這樣了?”楊奉又扭頭看著董昭,“公仁,天子真這麼說了?”
董昭點點頭:“說是說了,隻是......”
“可是什麼?”楊奉看董昭這樣子,就眉頭大皺,“公仁,你是不是瞞著我和韓大將軍什麼?”
“沒,沒,隻是張濟前兩天真的死了!在揮軍攻打穰城的時候叫劉表的人給射死了!”
“什麼?真死了?”
“公仁,你沒開玩笑吧?”
楊奉、韓暹兩人大吃一驚,都瞪著眼珠子看著董昭。
董昭苦笑著點點頭:“二位,我哪兒敢拿這事兒開玩笑?不過曹司臣認為,天子是歪打正著蒙的。”
“蒙的?”
“這也能蒙著?”
楊奉、韓暹互相看看,臉色都有點凝重了。他倆是黃巾賊出生......黃巾賊嘛,肯定是迷信的,相信什麼“蒼天已死,黃天當立”,相信張角受了仙人傳法。所以漢高帝劉邦托夢小天子的故事,好像也有可能是真的!
劉邦好像也是神仙,是什麼赤帝子來著!從漢初到現在,都修了四百年了,這法力一定不弱吧?
“就是蒙的!”董昭肯定地說,“依我看,這天子還是有點瘋......要不然二位都大兵壓境了,他怎麼還敢這麼乾?”
“說得也是啊!”
“是有點瘋!不過......公仁,你得和我們倆說實話,天子有沒有說我和韓大將軍什麼時候死?”
“沒有,絕對沒有!”董昭趕緊搖頭,“二位絕對可以放心,昭可用性命擔保!”
楊奉和韓暹都鬆了口氣兒。韓暹問楊奉道:“車騎將軍,你看咱們是不是要派兵攻進去?”
楊奉看了眼魯陽城敞開的北門,搖搖頭道:“咱們現在又不想挾天子、令諸侯......這就是個虧本買賣!咱們之前把天子弄去河東已經虧大了,難道還想再虧一回嗎?”
韓暹搖搖頭:“不要,不要,這天子在咱們手裡除了耗費糧食一點用都沒有!”
“這不就是了!”楊奉道,“隻要那天子把劉荊州送來的糧食和財物給咱留下,他儘管可以帶著朝廷跑路,去哪兒都行!”
原來他倆還以為劉荊州給劉協進貢的隊伍已經到了魯陽,而且他們還不知道是劉琦帶著黃忠、甘寧和五千精兵護送那些財物、糧食北上的......這些虛假消息,當然都是董昭告訴楊奉、韓暹的。
所以董昭現在聽見楊奉的話,趕緊附和道:“對對,劉荊州派人送來的好東西都歸二位,曹司臣一丁點都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