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陽西北,邙山小道。
這是一條從崤山、邙山當中穿行的小道,道路兩旁,山巒聳立,巨木森然。
一支純由騎兵組成的隊伍,正在這條彎彎曲曲的小路上快速穿行。
馬蹄聲隆隆響起,如同滾雷一般,沉悶而不間斷。數百鐵騎,正簇擁著大漢車騎將軍,美陽侯郭氾,走在隊伍當中。
在郭氾的身前身後,是大隊大隊披著騎兵玄鐵甲,戴著插上了羽毛的玄鐵頭盔的西涼騎兵。這可能就是當今天下最強大的騎兵了!
雖然涼州、並州、幽州的騎兵都素稱精銳,但是因為涼州在東漢後期就一直在打仗,所以那一帶的騎兵都在長年累月和羌胡人的廝殺中磨練出來的,甚至涼州騎兵還吸收了大量的羌胡勇士,變成了一支漢羌混合的騎兵,實力相對於並州、幽州的騎兵,那是穩居上風的。
要不然以並州武夫為基礎的呂布,又怎麼會被李傕、郭氾、張濟他們從長安趕跑?而稱霸河北的袁紹當年之所以能在界橋之戰中擊敗公孫瓚,依靠的也是西平麴的麴義所率領的八百涼州部曲擊垮了公孫瓚引以為傲的白馬義從——連流落河北的涼州步兵都那麼牛,何況如今聚集在郭氾麾下的這數千涼州騎兵?
當然了,涼州騎兵的無敵隻是在麵對手持刀矛弓弩的敵人時......如果敵人不講武德,不用武藝而用仙術,那涼州鐵騎可就不見得能贏了。
所以郭氾現在雖然率領著天下無敵的騎兵,但心裡麵還是非常忐忑的.....也不知道張薑那個妖女的巫蠱之術靈不靈?萬一咒不壞小昏君,讓他放出個飛劍、飛矛的,他郭氾的腦袋可能就不保了!
而為了更多幾分保障,郭氾離開函穀關的時候,還向張薑、張白騎要了兩張保命符,一張說是五鬥米道的係師張魯張神仙所畫,另一種則是張角留下的“遺寶”......現在這兩張符就藏著郭氾的頭盔裡和玄鐵甲裡,一張護頭,一張護體。
另外,張薑還傳了他一段“經文”,據說念之可以保命!平素都不怎麼愛讀書的郭氾,愣是以極大的學習動力,把這段經給背了下來,現在還一邊行軍,一邊念念有詞呢!
“天地像道,仁於諸善,不仁於諸惡,故煞萬物,惡者不愛也,視之如芻草如苟畜耳。聖人法天地,仁於善人,不仁惡人。當王政煞惡,亦視之如芻苟也。是以人當積善功,其精神與天通......”
郭氾一邊背經,一邊也覺得哪兒不對。這又是善,又是仁,又是惡,又是“狗畜”的,好像是在罵他郭氾郭阿多啊?
張濟的這妖女妹子她安了好心嗎?
郭氾正起疑問的時候,隊伍前頭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他趕忙抬頭一看,發現是兩名騎傳一前一後飛馬而來,應該是擔當前鋒的伍習派來報告敵情的......這伍習率領一千騎兵走在郭氾的主力之前二十裡,這會兒應該已經出了邙山,抵達湹水西岸了。
聽見急促的馬蹄聲,郭氾和他身邊郭氏部曲騎兵,臉色都是沉沉的,全都勒住了胯下的戰馬,抬頭望著前方,連呼吸都摒住了。
那兩名跑得灰頭土臉的騎傳轉眼就到了郭氾跟前,然後大聲通報了起來。
“稟車騎將軍,前軍已於今日上午開出邙山,抵達湹水西岸......”
“稟車騎將軍,湹水東岸發現敵方大隊騎兵,打‘呂’字認旗和平東將軍的將旗!”
郭氾聽見這報告就是一愣,平東將軍?“呂”字認旗?這不是呂布嗎?他怎麼來了雒陽?
他正發愣的時候,他的從弟郭浦馬上湊上來提醒道:“阿哥,聽說小天子欲納呂布之女為貴人,這呂布可能是送女上雒而來的!”
郭氾也想起來了,好像是有這麼回事兒,他也聽張白騎說過,好像還鬨出了一場風波——呂布姓呂嘛!呂布的女兒要當了皇後,那就是呂後了!
大漢不能再出一個呂後......沒想到這昏君還是把呂布的女兒搞來了!這可真是奔著亡國的路子而去啊!
看來“六七之厄”的讖語所應的就是“六七二十九”了!
想到這裡,郭氾就大鬆了口氣,笑了幾聲,然後大聲道:“呂布有什麼好怕的?呂布又不會法術,而且還是咱們西涼軍的手下敗將......這回他來雒陽,就是千裡送人頭來了!咱們正好殺了呂布,劫了雒陽,為董太師報仇!”
郭氾周圍的那些西涼騎兵也都一個個露出了興奮的表情,跟著郭氾一起歡呼了起來:“殺呂布,劫雒陽,為董太師報仇!”
其實這夥西涼兵也不是真的一點不怕呂布,而是他們現在都相信自己生活在一個“修仙世界”裡。而呂布......肯定是不會法術的!和會法術的劉協相比,和呂布打架的勝算就大多了。
呂布的武藝再高,也不會召喚來漫天的“飛火”啊!更不會念個咒就把人咒死。他還是得用大戟一戟一戟的戳,大家隻要齊心協力,還是可以打贏的。
所以,邙山小道之上,頓時歡呼聲雷動!
這情況,實在有點出乎周瑜、司馬懿、諸葛亮這三大統帥的預料了......他們仨本來以為能借著呂布的威名唬住李傕、郭氾,可沒想到反而刺激了西涼軍的鬥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