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奢求更多,顯得她太過貪心。
歲寧運氣不好,又是不常見的稀有血型,與她匹配的心臟始終沒有等到。
最後死亡時,她才十七歲,果然沒有走到成年。
醫院下達病危單那天,歲寧躺在急救室裡,透過玻璃牆,看到自己那一輩子的親人。父母與妹妹、祖父祖母,每個人都站在玻璃窗外,用一種遺憾卻又淡然的眼神望著她。
他們沒有意外,也沒有不舍。
原來,所有人都做好了她會離去的準備。
她是否該慶幸,他們最終還是來送彆了她一程。
——
“歲歲……歲歲?這孩子,怎麼好端端睡著睡著哭了。”
耳邊響起輕柔的女聲,與此同時,一雙溫暖柔軟的手伸過來,將床榻上沉睡的小女娃抱起。
暮春時節,吹來的風攜著微微的暖意,軒窗外一叢翠竹在風中輕輕搖擺,曦光打在粉白的牆上,映出一片錯落竹影。
昨夜鄒氏往香爐裡丟了幾顆青梅,直至清晨,空氣中仍彌漫著一股淺淡微酸的梅子香。
那雙暖融融的手拂過後頸,又往歲寧的後背探去,還要繼續向下,沉睡的小女娃驀地驚醒過來。
歲寧驀然睜眼,兩手捂住了自己的小屁屁:“娘親!”
“給娘親看看,是不是又尿床了?”床榻邊,身著桃色襦裙、梳著婦人發髻的女子含笑道。
“才沒有!”小女娃一張小臉漲得通紅,小腦袋搖成撥浪鼓,“上次、上次是不小心!”
鄒氏用帕子拭去女兒眼角殘餘的淚,“那歲歲哭什麼?”
歲寧癟了癟嘴,委委屈屈地將小臉埋進鄒氏懷裡:“娘親,我做了個好可怕好可怕的夢。”
鄒氏拍撫著她後背,有些好笑:“夢都是假的。”
“可是那個夢好真。”小女娃嘴巴撅的老高。
鄒氏便道:“什麼夢,說來給娘親聽,再不好的夢,說破了就好了。”
歲寧鄒著小眉頭,狀似回想,想了好一陣,搖搖頭:“我忘了。”
不可言說的過往,也不必去回憶了。
鄒氏失笑,抬手刮了下她的小鼻子。
“你是不是逗娘親玩呢?”
歲寧搖頭搖頭再搖頭,嘻嘻笑著,從床上爬起來,兩條小胳膊摟住鄒氏的脖子,親親昵昵地湊過去,用自己滑嫩的小臉蛋蹭鄒氏,像隻衝人撒嬌的小貓。
“娘親,以後不提尿床的事了,好不好?好不好?”
歲寧現年四歲,用這邊的說法算虛歲五歲。
歲寧也不知怎麼回事,上輩子死後,就投胎到了這個世界,成為一個剛出生的小女娃。
這輩子,她叫紀穗寧,小名歲歲。
紀家是泰安縣有名的耕讀世家,紀老太爺曾任朝廷命官。紀穗寧的爹如今領泰安縣縣丞一職,乃是縣衙裡的二把手。她娘鄒氏則是鄰縣大地主鄒家的女兒,當初出嫁帶來的嫁妝一條街都裝不下。
總之,紀穗寧這一輩子,依舊在富貴鄉裡長大。
但她這輩子命可好多了,爹娘疼寵,身體康健,再不像上輩子那樣,纏綿病榻,注定早死。
穗寧覺得,大概是老天看她上輩子太命苦,所以這輩子給她補償。
隻是她雖然有個十七歲的芯子,但身體卻是貨真價實的小孩子,偶爾也會有控製不住生理反應的時候。
比如……小孩子都會經曆的尿床。
去年秋天,穗寧貪吃,一個人吃了大半隻甜瓜,等到夜裡就在床上畫起了地圖。
三歲尿床,在旁人看來那不是很正常嗎!
偏偏穗寧不是真的小孩,羞得半個月沒出去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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