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朵煙火升空。
“愛卿,”明明四周嘈雜得不像話,沈青薇卻還是聽清了趙星月突然開口說的話,“朕曾經欠你一場煙花,如今還你可好?”
她說的是電影裡的事情。
女皇曾經許諾武將,待天下太平,定陪她看一場安穩的盛世煙花。
可惜武將沒能夠等到。
沈青薇轉過頭,一如武將注視著她的女皇,輕聲道:“好。”
……
回到家,近在遲尺的煙花仿佛還在眼中綻放。
今晚的煙火晚會很美,各色的煙花在天空中綻放了足足有四個小時,轉瞬即逝的美麗在空中綻放到了極致。
沈青薇的手很冷,心卻是熱的。
她在全了我的遺憾。
這個認知讓她微妙地愉悅起來。
這種愉悅感一直持續到她洗漱完,入睡。
她做了個美夢。
夢裡,被女皇殺死的將軍,重新活了過來,她被女皇藏在一處山清水秀的地方,過上了她曾經想要卻一直得不到的清閒日子。
過年的時候,女皇命人搬來了一大箱煙花,在小屋前的空地上點燃,煙花呲溜竄上天,炸出一片璀璨色彩。
沈青薇醒來,發現自己渾身輕鬆。
她竟然奇妙的從劇本裡走了出來。
她照了照鏡子,發現鏡子裡的自己和頭兩天完全不一樣了。
前兩天的時候,她看著鏡子,總覺得自己應該穿著甲胄,執著□□,身下最好還有一匹血紅的駿馬。
而如今,她曾經在自己眼中看到的硝煙和死亡,都散去了。
她走出來了。
她不是為了女皇而死的將軍,她是沈青薇。
趙星月也不需要她為她而死。
沈青薇突然就明白了昨天趙星月帶自己去看煙火晚會的用意。
有的時候,角色對演員來講,就像是一道執念,所謂入戲,不過是執念太深,難以自拔。
將軍的心裡留了太多的遺憾,作為承載體的她背著這些遺憾,才會在戲拍完之後仍舊走不出來。
為戲而瘋的人不在少數,如果沒有趙星月,沈青薇不知道下一個會不會是自己。
自入行以來,她已經很久沒有過這種經曆了。
不是說她在拍其他劇本的時候就不能入戲,隻是入戲快,出戲也快,她能夠在短時間裡將自己偽裝成另一個人,也能夠在同樣短的時間裡找到真實的自己,抽身而出。
這次拍戲會出這種岔子,某種原因要歸結在趙星月身上。
如果演女皇的人不是她,也許她不會在拍完戲之後仍舊走不出來。
將軍對女皇的執念,她對趙星月的執念,糾纏在了一起,像是兩根互相攀爬的藤蔓,緊緊相連。
隻是女皇全了將軍的執念,而她的執念……不知道會不會有人幫她全。
她突然想到昨天晚上看到的眼睛,和從那雙眼睛裡看到的自己。
趴在鏡子上,沈青薇緊緊地盯著自己的瞳孔,好似這樣就能夠再次看到昨天晚上的記憶。
看了一眼沈青薇的狀態,覺得終於正常了的趙星月,打個哈欠,又重新縮回了被子裡。
人快要死的時候,總是特彆怕冷的,精力像是瓶子裡的水,漏完了就沒了,她再也沒有五點半起床的能力了,如果沒有一天起碼十個小時的睡眠,她很難保證自己不會當著眾人的麵直接倒下去然後進醫院診斷出個沒有理由的全身衰竭。
不過她的回籠覺沒睡多久,很快助理就把行程表給發了過來。
她縮在被子裡,眯著眼睛看,最後視線定格在了三月初的一個電影節頒獎典禮上麵。
金鳳凰電影節。
這是個在國內電影圈頗有些重量的獎項,基本上屬於捧回一個金杯下次片酬能漲三成那種,所以算得上是除了國際大獎以為比較重要的一個獎項了。
女皇和武將的電影緊趕慢趕就是為了能夠趕上這個電影節。
拿獎是肯定的,唯一的問題就是拿那些獎。
電影節當天,趙星月早早就被姚芳芳從床上拽了起來,推著睡眼朦朧的她去化妝準備。
趙星月掩飾的好,誰也沒發現這具看上去光鮮亮麗的殼子下麵,有著多麼腐朽的內在。
有的時候,她自己都覺得頂著一具將死之人軀殼的自己像是一具行屍走肉。
兩個女主角做造型的地方在同一處,就連挑的禮服,都有微妙的相似之處。
看著自己裙擺的花紋,一個畫麵不期然地闖入了趙星月的腦海當中,聽見熟悉的高跟鞋聲,她抬起眼,看向從試衣間裡走出來的沈青薇,眯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