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怎麼辦 ? 剛才以退為進 , 也未能使父皇心軟 。 “ 蕭雲如憂慮道 ,“ 若用得上妾身的地方 , 還請明示 , 隻防長史拿個主意 , 不要讓燕王真的離了長安 。“
陸華亭以袖擋著 , 飲光杯中酒 , 卻是道 :“ 娓娘不如學習一下三郎的心態 , 好好吃些東西吧 。“
李煥平日吃幾兩飯 , 今日還吃幾兩 , 陸華亭的話 , 活像是奚落 。 他不說自己的主意 , 蕭雲如哪裡吃得下去 , 隻在宮女服侍下 , 勉強進了些瓜果 。
一曲未完 , 忽然有一名宮裝女子離了席 , 被兩名宮女攙扶著 , 艱難地走到宸明帝麵前 : “ 聖人 , 婉儀娘娘身體不適 , 想提前回去 。“
這名臉色蒼白 , 鬢發汗濕的宮妃 , 正是剛有三個月身孕的韓婉儀 。
話未說完 , 隻見她裙角泗出赤紅的血色來 。 宸明帝向前一傾 , 馬皇後已驚叫出
聲 :“ 快 , 快先扶到屏風後 , 再喚醫官來 !“
“ 我們娘娘這些時日很注意身子 , 連走動串門都沒有過 。 除了前幾日 , 寶安公主登門 , 說了很久的話 , 就那日開始不舒服的 。“
緊接著 , 韓婉儀府弱的聲音從屏風背後傳出來 :“ 香茅 , 不要亂說 。“
大殿那張巨大的六折屏風後 , 有香爐 、 軟檻 , 可供貴人休息 , 韓婉儀滿頭是汗地靠在塌上 , 在她裙上淌下來的一道蜿蜒血痕如紅蛇 , 嚇得陪護她的陳嬪花容失色 。
李珀望著壽喜 , 壽喜搖搖頭 。 李煥與蕭雲如對視一眼 , 都去看陸華亭 , 陸華亭酒杯懸在唇邊 , 一臉莫名 , 表明此事他並不知情 。
這是一件沒人知道怎麼回事的突發事件 。
宸明帝一揮手 , 絲竹停止 , 殿中一時詭異的安靜 。
最煎熬的莫過於楊芝 : 韓婉儀算是宮中唯一與她沾親的人 , 不幫她也罷了 , 她全然沒想到韓婉儀會突然針對她 !
驀地 , 她回想起那個雨天 , 群青把狸奴抱走 , 叫她去陳德妃殿中避雨 。 若她真的去了 , 就不能去韓婉儀那裡拜會了 …...
一瞬間 , 她反應過來 : 那日 , 群青提醒過她 。
可是 , 可是當日她求勝心切 , 還是走向了韓婉儀的宮殿 …... 楊芙心中頓時亂了 , 悔意驟生 。
來給韓婉儀看診的 , 是個年邁的女醫官 , 一直負責韓婉儀的身體 , 她向聖人一拜 , 走入屏風後 。
過了好一會兒 , 她回稟道 :“ 回聖人 、 娘娘 , 婉儀娘娘這是墮胎之兆 , 微臣已施針用藥 , 婉儀娘娘需要暫時躺著 , 不得挪動 。“
馬皇後凝眸 :“ 保得住 ?7“
“ 微臣 …... 微臣儘力 。 “ 醫官的語氣沒任何底氣 。
馬皇後連連歎息 :“ 到底怎麼弄的呢 7“
“ 婉儀娘娘體格瘦弱 , 又常嘔吐吃不下飯 , 臣嘲咐過要飲食清淡 , 開窗透氣 ; 此次不適 , 約莫是哪位貴人用的熏香太重 , 又含雪蘭香 , 以致娘娘勝暈 , 久不能安睡 ,
胎兒損減 。“
香茅 :“ 那日寶安公主一進門 , 奴婢便聞見她身上香氣濃鬱 , 可公主偏要關門關窗 , 屏退左右 。 我們娘娘性情溫婉 , 母家又承過公主母妃的恩 , 不顧奴婢的勸阻 , 順從寶安公主 , 一定是那日的事了 “
「 什麼私密話 , 需要關門封窗地說 7“ 馬皇後抱怨 。
陳嬪道 :“ 不論以前是什麼關係 , 如今韓婉儀是聖人從三品的嬪妃 , 長幼有序 ,
尊卑分明 , 寶安公主的架子這樣大 , 婉儀娘娘都需要如此卑微 ?“
寶安公主是前朝公主 , 因為太子與燕王對她的厚待 , 一直爭議頗多 , 如今議論聲又起 。
楊芙去見韓婉儀 , 自然是求她給聖人吹枕邊風 , 早點幫她得到太子妃之位 , 在宮中立足 。 可這種話哪能搬上台麵說呢 ?
冥冥之中 , 她感覺有人要害她 , 但她甚至不知緣由 …...
“ 寶姝 。 “ 她虛弱道 ,“ 你快幫我回稟 。“
寶姝也不知韓婉儀抽什麼風 , 急忙辯駁 :“ 那天奴婢跟在公主旁邊 , 公主從頭到尾以禮相待 , 不可能威逼婉儀娘娘 。 婉儀娘娘有孕之身 , 是宮中最金貴的 , 若有不適 , 當日怎麼不提出來 ? 公主的熏香是有雪蘭香 , 可大多數熏香中都含雪蘭香 , 就連大殿現在的熏香也有雪蘭香 , 又怎麼說 7“
香茅道 :“ 那我們娘娘是見了寶安公主那日後身體不適的 , 如何解釋 7 “
這婢女非常篤定 , 就是衝著她們來的 , 寶姝冷靜半晉 , 忽然對聖人和馬皇後一拜 :“ 奴婢愚起一件事 , 那日公主拜會韓婉儀前 , 撞到鄭良娣宮中的奴婢 。 有個小丫 3
把湯潑到公主裙子上 , 公主著急赴約沒有更衣 。 比起平平無奇的雪蘭香 , 倒不如查查這兩個奴婢 , 看她們灑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
楊芙聞言 , 忙想阻攔寶姝 , 可如今她自身難保 , 又如何管得了彆人 , 隻得咬住嘴唇不語 。
鄭知意聽了半天 , 沒愚到聽見了自己 , 眼睛瞥圓 :“ 好個賤婢 , 自己解釋不清便拉旁人下水 , 關我們什麼事 7“
寶姝道 :“ 那便要問問您的宮人為何端不穩湯鹽了 。“
明著挑釁貴主 , 鄭知意氣得切齒 :“ 你說的湯鹽 , 那是本宮做給太子殿下的補湯 , 每天都送 ! 你怎不問楊芙為何走不穩道 , 偏要撞我的湯盞 ? 湯有何問題 , 依你說的 , 我們殿下每天都喝的是墮胎藥 2“
馬皇後剛飲進嘴的一口茶差點喇出來 , 失笑 :“ 這孩子 , 這張嘴 ! “
李玫厲聲道 :“ 慎言 。“
鄭知意不甘地閉上嘴 。
宸明帝一言不發 。
謀害皇嗣 , 這可是重罪 。 寶姝雖然能言善辯 , 但眼下聖人冷眼注視 , 韓婉儀那邊則像是有備而來 , 慌亂之下 , 並無思路 , 她看向四麵 , 孟觀樓離場了 , 大殿之中沒有一個可以幫她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