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1章(2 / 2)

現在,楊芙像砧板魚肉,被扣在兩儀殿中,外麵圍著層層的府兵,怎麼看都不是吉兆。

群青儘量冷靜地望著紙麵,忽而想,這也許是她留給公主的最後一封信。想到此處,她咬破食指,將紅豔的血珠兒擠出,以血書寫就。

鑽心痛楚中,一陣惡心忽從肺腑湧上來,讓她汗濕衣襟。

自冬至那次刺殺失敗後,她重傷不愈,身體也到了強弩之末,不時有瀕死之感。群青忍著眩暈,字稍有些歪斜。

這些年,南楚複國無望,被大宸一步一步蠶食乾淨,終於走到這最後一步,連寶安公主也賠了進去。

其實南楚的人早想動用寶安公主。燕王雖有帝才,但卻有一個巨大的弱點:他迷戀寶安公主,不顧她前朝公主的身份、不顧她已嫁給當朝太子,色令智昏,這便是可乘之機。應勸寶安公主假意委身於燕王,日後伺機竊國,難道還有比這更省力的辦法?

但群青不想讓公主委身。

楊芙都已國破家亡,還要屈身討好一個自己厭惡的男人,這是怎樣一件錐心痛苦之事?群青選了最笨的方法,她從未將這個主意轉達給公主,凡染血之事,都由她親自動手。

寶安公主在宮中過上了安穩的生活,她如願嫁給了她自幼喜歡的二郎李玹,做了太子妃。

太子主政溫仁,假如他為新君,說不定還能看在公主的麵上,讓南楚有偏安一隅、休養生息的機會。隻可惜沒出幾年,太子便被燕王鬥進了詔獄。燕王好戰能戰,掌權第一件事,便是要親自領兵攻打南楚,完成中洲統一。

南楚昭太子徹底慌了,繞開群青,用一封家書,將任務直接派到了寶安公主手中。

“我收到昭皇兄的信了。”那個夜晚,楊芙淚落兩行,傾身摟住群青,公主的身子冰涼而沉重,像一座玉雕倒在她身上,壓得她喘不過氣來,“我到底是一國公主,李煥他這樣對我,這樣對我……若這種屈辱都忍受,怎麼對得起父皇、長姐,廟堂社稷?”

“還有你,青青,你那次回來,流那麼多血,嚇壞我了。”楊芙在她耳邊哭著說,“青青,我隻剩你了。要是沒有你,虎狼環伺,日後我該怎麼辦?李煥身邊八名死士,你要想辦法近身,不得掉一層皮?我卻很方便接近他,他不是正好叫我去抄經嗎?這件事我願意做,求你彆再說什麼時日無多之類的話嚇唬我了……”

勸不住公主,群青便將本次刺殺視為破釜沉舟。她親手將阿娘留下的毒珠取出,粘在公主的長長的尾甲內,教她如何不露聲色地給李煥下毒,再全身而退。

然而事情計劃起來簡單,做起來卻不易。

李煥是身經百戰的行伍之人,寶安公主卻是園中嬌花,從未做過一次行刺之事。她一去不返,群青便知不妙,隻恐怕哪裡露了馬腳,被李煥識破了。

叫香草去給寶安公主送藥,不過是送去一個詢問公主是否安好的暗號,她與楊芙議好的暗號。

若事成,平安無虞,便答:早上服過了。

若遇到麻煩,便答:晚上回去再服。

可是楊芙的回答,卻不是商量好的任何一個。

隻怕公主已落入李煥掌控中,這句話甚至是燕王代為回答。

香草說,刺殺李煥的南楚細作已押送刑部,應是抓住了活口,不知道他們中到底有幾個人知道她群青藏匿在六尚當中,若有人招供,她的死是早晚的事。

早知如此,她不該答應楊芙,教公主冒險。

她要在自己被揪出來之前,保全公主。

群青將信折起,放進寶安公主的玉枕,急促的腳步忽從後傳來,殿門猛地打開,香草驚愕道:“群、群司籍,服侍燕王殿下的梁公公來了。”

她身後,一名穿棗紅袍的內侍大步走入殿中。梁公公望過來的神情尖刻:“燕王殿下手諭——”

香草伏身,群青垂手聽令。梁公公自袖中取出一片寫滿了字的白絹,瞧了她一眼,高吊嗓道:“尚儀局正六品司籍群青,有謀逆並刺殺皇子之嫌,召往淨蓮閣問話。”

這幾個陌生的詞砸下來,香草的身子抖如篩糠,她眼睛瞪得大大的,驚愕地望向群青,好像不認識她一般。

群青臉色蒼白,死死盯著那片手諭,隻覺自己站在一條四麵漏水的孤舟之上:“臣群青大感冤枉。人在內闈,又不在朝堂,平日裡連燕王殿下的麵都見不到,能有什麼樣的謀逆之舉?請公公明示。”

口中拖延時間,腦中隻將那口諭翻來覆去重複,企圖找到一絲紕漏。謀逆,刺殺皇子,淨蓮閣,淨蓮閣……

不對,燕王此時應該在兩儀殿,為何舍近求遠,傳她到淨蓮閣審問,這兩個地方,幾乎是宮內兩個對角。

梁公公:“奴才還想問你呢,你一個編修宮規的宮官,當值之日不在尚儀局,為何會在太子妃的寢殿?你難道不知太子妃已經禁足,不能待客?”

香草欲言又止,群青道:“尚儀局奉皇後娘娘之命,每月初二初三給太子妃教習內宮禮儀,朱尚儀將這樁任務委托給我,她未曾叫停,我便照舊履職。公公可以找朱尚儀查證。”

梁公公笑了兩聲:“奴才無需找人查證,司籍的話本就漏洞百出!給貴人授課清早開始,一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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