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況她現在都不乾了,就更沒必要將蘇潤攪進局中。
情意難還,不如一開始,就不做朋友。
眼下,群青下了逐客令,蘇潤無顏再留,幾番試著撐起,冷汗滾滾而下,群青按住他:“不急走,還沒起效呢。”
蘇潤看著她的手落在自己的衣袖上,終於鼓起勇氣:“娘子能否留個姓名?若不是娘子照料,某恐怕會曝屍荒野。日後恢複,結草銜環以報。”
群青道:“你叫什麼?”
蘇潤毫不猶豫地托出:“姓蘇,名潤,字雨潔。娘子呢?”
“群青。”不等他答話,群青便道,“我不與人相交,隻與人交易。”
蘇潤怔了:“交易?”
群青說:“救命之恩,不需要你還。那天我看見你的魚符才救你的,你是宮官,對我可能有用。但現在沒用了。”
如此直白的說出心裡話,令蘇潤微蹙了一下眉,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他看她的眼神中,驚異裡又帶上幾分痛惜。
群青已轉而道:“對了,一直沒問你,你到底得罪了誰,才會被如此對待?”
受杖的位置在臀腿,但蘇潤的傷處卻非常靠上,毆打脊柱,很容易將人打殘;敷藥混雜著汙物,事後又將他扔到掖庭,任他自生自滅,行事惡意,像是蓄意報複。
“告訴娘子也無妨。”蘇潤歎道,“就是新任給事中,孟觀樓。”
“孟觀樓,是孟相的長子?”群青有些意外。
孟光慎原本是太子李玹的老師,宸明帝的謀臣,聖人登基後拜了相,私下行事一直低調圓滑。他的長子也素有才名,沒想到居然如此跋扈,實在和他父親大不相同。
她繼續問蘇潤:“你以前什麼官職,為什麼得罪了他?”
“某是荒帝末年,江西的鄉貢生,就是去歲考進的國子監。今年製科,太缺人手,讓某任考官。看卷時,某不知道孟觀樓是孟相的兒子,說了……不該說的話。”
蘇潤神情暗淡,似心灰意冷,猶豫一下還是嘟囔出來:“某說他的答卷像代答的,初試與複試字跡略有不同。”
他一時意氣,將事情鬨大,隔日吏部將孟觀樓叫來,當場再作策論,證明孟觀樓確實才高八鬥,根本就沒必要代考。
孟觀樓洋洋灑灑寫完,擲了墨筆在他臉上,臉色陰沉得可怕。然後蘇潤便以失職之罪被拖了出去。
“沒想到他這麼記仇!我冤他一次,他要某的命來報複。”蘇潤道。
“你確認兩張卷子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群青問。
“某專攻書畫科,看字跡還是很準的,斷然不是同一個人寫的。”
“自己能答,乾嘛冒險代考?這倒是奇怪。難道孟觀樓囂張到無視科考規矩的程度?”還是複試那日出了什麼事,他不能親身應試,不得不代考。
如此警告蘇潤,正說明其中有不可告人之處,不想讓任何人再深入探究。
不過群青沒說出來。
孟觀樓的把柄對她沒什麼用。
——好像不是一點用都沒有。
孟觀樓是孟相的兒子,孟相是太子恩師,自然擁護太子。燕王戰功屢屢,鋒芒漸盛,孟相便出手打壓,生怕他威脅到太子的地位。
陸華亭想扶燕王上位,便得與孟相、孟觀樓爭鋒,兩方正暗鬥得激烈。
群青盯著蘇潤,盯得蘇潤吞咽了一下。群青開口了:“給你指條明路。不是害怕那些人再來報複嗎?你去燕王府,找陸長史,把你方才跟我說的孟觀樓代答的事再給他講一遍。他肯定想辦法保你的命,給你用最好的傷藥,運氣好點,說不定還能幫你報了仇。”
“陸……長史,陸長史?”蘇潤表情狐疑,在口中念了好幾遍。
群青有些詫異,忽地反應過來:如今的陸華亭,還是燕王府中不具名的一個長史。
除了她,恐怕沒人會相信,此人日後瘋狂如斯,能翻轉了大宸的乾坤。
她有些心虛:“切記,不能說你認識我。”
蘇潤道:“你與他……”
“互不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