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顏抿唇,正思索拿什麼做保才能取信李鰥夫。
就在這時,月姨娘膝行著爬過來,跪在李鰥夫的腳下,哀求道:“大兄弟,七娘她不會跑的,她要是跑了,我跟您走,我伺候您!”
“還有我,我也伺候你……”
小男孩的聲音緊隨其後,黑亮水靈的大眼睛望著李鰥夫,分明很害怕,語氣卻很堅定。
那是月姨娘的小兒子,陳七娘的親弟弟,陳知渺。
看著都拿自己給她作保的娘倆,知顏忽然覺得眼眶有些發熱。
她是仙界錦鯉,無父無母,自然不知道何為親情,也從未感受過親情。
現在她知道了,也感受到了。
抹去湧出眼眶的淚珠,知顏看向李鰥夫,冷著聲音問:“這樣行了嗎?”
李鰥夫眯起眼睛,用挑選貨物一樣的目光打量月姨娘和陳知渺娘倆。
娘倆的模樣都不賴。
大的留在家裡麵當他媳婦,給他洗衣做飯,小的要是聽話就留著,不聽話就拉到街上賣掉。
賭贏了,他能從縣令那裡領到一筆豐厚的報酬,還能和縣令搭上關係。
賭輸了,他能得到一個媳婦,以及一件隨手都可以賣掉換錢的貨物。
想到這,李鰥夫嘿嘿笑兩聲,對知顏道:“那行吧,你趕緊去找,天黑之前你要是不回來,我就把你娘和你弟弟帶走。”
算計都寫在了臉上麵。
尤其是他看向月姨娘時的目光,黏膩膩的,像兩條臭蟲,令人惡心想吐。
知顏摁住自己蠢蠢欲動的拳頭,轉身扶起月姨娘和陳知渺。
“天黑之前,我一定回來,你們等我!”
說完這話,知顏抬腳跨出陳家門檻,直奔鳳凰山去。
月姨娘踉蹌著追出來,追了幾步又停下,望著知顏的背影無聲哭泣。
直到那背影再也看不見了,她這才牽起小兒子的手,回到她們娘仨住的小耳房,將房門關上,從枕頭裡麵掏出一個布包打開。
布包裡麵包著的是飴糖,一共有三顆。
月姨娘自己做的。
她一顆,女兒一顆,兒子一顆。
不過現在,女兒用不上了。
陳家就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魔窟,剛才女兒走得很決絕,不會再回來送死的。
這樣也好,她的兩個孩子,好歹能活下來一個。
……就是可憐了她的阿渺。
月姨娘的眼淚撲簌簌往下掉。
她將兩顆飴糖都塞進自己嘴裡,然後拈起剩下的一顆,送到陳知渺的嘴邊去。
“阿渺乖,娘給你糖吃,吃了糖,咱們就能過上好日子了。”
……
小破屋內發生的事情,知顏一無所知。
她這會兒正滿頭大汗地爬山。
陳家所在的菩提村,背靠鳳凰山,山內鬱鬱蔥蔥,百年老樹成林。
運氣好點兒,興許真能找到金蟬花的蹤跡。
就算找不到也沒關係。
知顏垂眸看眼自己的身體。
她是受天地靈氣孕育而生的錦鯉,喝著瑤池水長大,養出了一身的靈血靈肉,找不到金蟬花,她割一碗血出來,也能治好縣令母親的頭疾。
她剛才試過了,她還剩下一點點微末的法力,用障眼法變出一株金蟬花,問題不大。
月姨娘和陳九娘對她以命相護,她絕不能讓那娘倆落入李鰥夫的手裡麵去。
知顏一點兒都不敢耽誤。
她一口氣爬上鳳凰山,鑽進密林中,找了沒多久,心口忽然驟然一疼。
那感覺,就好像心臟被人狠狠紮了兩刀。
好好的,她怎麼忽然心絞痛起來了?
還有,她為什麼忽然覺得很難受,有種想痛哭的衝動?
兩種滋味一起湧上心頭,知顏狐疑地摁住心口,打算先坐下來緩一緩。
結果她剛坐下去,就仿佛被烙鐵燙著屁股一般跳起來。
待扒開茅草叢一看,知顏更是驚訝得瞪圓眼眸,往後連退好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