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遠東行2(1 / 2)

昏暗的太平洋上,十幾艘打著煤油燈的風帆商船,正在寬廣的海麵上按照排列順序,井然有序的行進著,商船間隔的距離都大差不差,就像一支訓練有素的軍隊一樣。

天空上,因為白天下過雨,又出現太陽的原因,所以格外的清澈,密集的繁星點綴在好色墨色棋盤的夜空上,就好像一個還未下完,又好像已經下完的棋局……

讓人看後,欲罷不能,恨不得摘手捉星,學那神人一般,將這盤棋局下完。

嘩啦啦……嘩啦啦……

因為燈光的緣故,所以在船隊的後方,跟著大批的魚群,這些魚群就像找到了指路明燈一樣,一刻不停的跟在船隊身後,已經跟了幾個小時,也不見有任何鬆散的跡象。

而在船上,又是另一番場景,除了還在掌握方向的舵手,以及修整桅杆的水手外,大部分人已經入睡,除了一些即不工作,也不睡覺的家夥,還在空空蕩蕩的甲板上遊蕩,不時抬頭看看那璀璨奪目的星空,然後再感歎一句:“人實在太渺小了。”

隨後便又繼續漫無目的的在甲板上遊蕩,不為什麼,單純就是睡不著覺。

“胡大人好雅致,在這裡觀星!”

席地坐在甲板上的胡均定聽到身後傳來的聲音,馬上回頭,隻見搭著外衣的萬方正笑著朝他走來。

“萬大人,也睡不著?”胡均定看著坐在他身邊的萬方,笑著詢問道。

“睡不著,根本就睡不著。”萬方抬頭看了看那絢爛的夜空,隨即回答胡均定剛剛的問題,“一想到我們此次是去遠東,我這心,就怎麼也定不下來。”萬方提起遠東時,臉上露出了複雜的表情,畢竟對於他們這些從小就來到美洲的華人來說,遠東,那就隻是在父母一代老人嘴裡的故鄉,雖然每次他老爹提起他們家的山東老家,就滔滔不絕,什麼家鄉的棗樹,柿子樹,甚至是煎餅卷大蔥,說的津津有味。

但天可憐見,在他老爹沒有找印第安婦女續弦之前,他們一家在母親死後,吃的是集體食堂,吃的大多數都是麵條,包子之類,以及適合在劉家堡峽穀內,適合種植的蔬菜,除此之外就是在度過一開始最困難一年後,隔斷時間就能吃到的肉。

主要還是劉家堡人少地多,可以有大量的糧食去喂養更多的牲畜,這也就造成了萬方這一代人,基本在營養沒有短缺過,甚至比這個時期,很多農業國的地主還要好。

而豐富的營養也帶來的一個好處,那就是這一代人比上一代人高出了不少,如果說上一代人的身高平均是一米六多一點,那這一代人的身高基本長高了三到五厘米,已經很接近一米七了,少數甚至已經達到了一米七以上的個子,這在如今這個工業不發達,飲食不發達的年代,已經是不錯的身高了……

君不見,就連二戰時期的美國士兵的個頭,也才一米六幾,一米七就算高個,更不用說其他國家,尤其是日本,那是真的小日本。

“胡大人,你去過神州嗎?”萬方突然對胡均定詢問道,畢竟在他的印象裡,胡均定來自南洋,而南洋離神州大陸最近,他肯定去過神州。

“神州?”提起神州,胡均定的臉色都變的複雜了起來,在他的記憶裡,他的父親也如萬方父親一樣懷念神州,和他講福建老家的日子,但是卻一天沒有回去過,隻記得在福州有一個表舅,還有一個素未謀麵的表弟。

之所以這樣,還是他小時候的影響有關,在他小時候,經常能夠聽到白人欺負華人,甚至教唆當地土著屠殺華人的故事……每次想起,他都即害怕,又可恨,害怕他們家也如同那些被土著屠殺的華人村落一般,但是又對白人和土著屠殺華人,在心底裡產生了深深的仇恨,畢竟在東印度,隻有他們華人在乾活,幾乎所有的稅收,直接或間接來自華人的辛勤勞作,他們自問沒有對不起荷蘭人什麼,但是荷蘭就是要和他們過不去,不僅如此,還經常挑動華人和當地土著的矛盾。

使華人不管怎麼樣,都會受到荷蘭白人,以及東印度土著,兩層的威脅,夾在中間,要多難受,就有多難受。

而當南洋華人求助母國大清朝的時候,也隻換來一句話:

“化外之民,非國人也。”

一句話,讓所有人,斷了求助清朝的念想,從此便老老實實的給洋人當順民了。

當然,類似於胡家這樣的大商人,當然不會遭受被屠殺的命運,反而生意一年好過一年,當地荷蘭官員也客客氣氣,還要給他爹胡靈芝授勳。

但在胡均定看來,這完全就是恥辱,他們家辛辛苦苦一年賺來的錢,上交一半不說,還要拿出一部分來應對本地那些荷蘭貪官汙吏,這不是當狗是什麼。

每次提到這個,他爹胡靈芝總是說那麼一句話:“給洋人做狗怎麼了,有些人想做,還做不找呢,更何況,咱們家是一般的狗嗎,那好歹也是隻狼狗!!”然後他爹又會說那些老的一套,什麼好死不如賴活著,什麼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每次想起這些話,胡均定就感到一陣的羞恥和憤恨,順帶著,對於大清這個所謂的正統,也開始仇視了起來。

“我對神州,對於遠東,沒有什麼概念。”胡均定有些冷漠的對萬方回答道,讓萬方不知道哪裡惹到胡均定了。

“我其實也沒有什麼印象,印象最多的就是那裡的人都帶著個辮子。”萬方想起了小時候父親對他說過,在父親沒有加入海盜前,是流著根辮子的,這個辮子還是在被廣東衙門通緝後,才剪的,“當然,咱們現在的短發,也是和洋人學的。”萬方摸了摸自己頭上稍長的短發,笑著對胡均定回答道。

其實短發這東西,原來在遠東南洋一帶,就有華人模仿白人殖民者剪了,反正在那裡,也管不著。

而劉家堡大規模剪短發,還是在到達美洲後,為了打仗更加方便,所以在劉衍的號召與帶頭下,剪短發成為了一種主流,哪怕是後續歸化的印第安人,榮譽華人,也是學著劉家堡華人的模樣,剪了短發,更不用說,本來就叫剪短發的白人。

“要我說,這辮子,就是長在咱們華人身上的枷鎖,非把他剪了不可!!”胡均定突然大聲的對萬方說道,表情相當嚴肅,不像是一時意氣之言。

“胡大人說笑了,這清庭再爛,他也亡不了啊……”萬方詫異的看了胡均定一眼,隨即笑著回答道,在萬方看來,清朝雖然垃圾,但到底國運未儘,沒準,在他們這一代,都看不到清朝亡呢!!

“如此無能軟弱,媚上欺下達朝廷,哪有不亡之理……”胡均定表情堅定的對萬方回答道,“我看,這大清朝,早晚要完,而且非得亡在咱們漢人手中。”胡均定眼神堅定的對萬方繼續回答道,在胡均定看來,似清朝這樣的朝廷,不亡,真是沒有天理了!!!

萬方一句話沒說,隻是深深的看了胡均定一眼,便繼續抬頭觀察起來天上的繁星。

胡均定見萬方沒有理會自己後,也將目光放在了天上,隻不過相比於欣賞繁星的萬方,胡均定滿腦子都是神州的事情,以及東印度荷蘭人,土著,南洋華人的事情。

想著想著,眼神逐漸堅定了起來,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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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吱……吱……

湛藍的天空上,一行海鷗正在船隊上空盤旋,嘰嘰喳喳的聲音,吵醒了還在船艙內熟睡的人。

甲板上,一大早起來的幾個水手,正在用抹布擦拭著甲板上的每個角落,這是他們一天當中,所要看的第一件事,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那就是衛生。

唰唰……

“媽的,這幫惡心的臭鳥,彆讓我抓住,抓住了,非得全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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