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客朋友們,壽春站到了,有下車的旅客請下車出站……”
“旅客朋友們,壽春站到了,有下車的旅客請下車出站……”
這列從漠北開往幽州的火車,在漠南省的壽春站停了下來。
車上不斷有乘務員拿著銅製喇叭呼喊那些要下車的旅客。
“本次列車將停靠三十分鐘,有下車的旅客,請儘快下車!!”
“車廂內的公廁將暫時關閉,有需要的請到站台公廁方便……”
(火車上的公廁都是直接排泄到鐵軌上,隨風飄散,觀察鐵路兩側就會發現,某些地方的植物會很茂密,就是因為隨地施肥的結果)
“額……”在座位上靠的睡著的林宇勝掙紮的從座椅上爬了起來,爬起來第一件事就是揉了揉眼睛,看向窗外。
隻見用水泥磚石鋪成的站台上,到處都是上下車的旅客,背著大包小包,甚至還有人挑著膽子,裡麵嘰嘰喳喳的,一看就是雞鴨。
而在他們旁邊還有負責檢票的乘務,乘務手中有一個章,每上一個人,就在火車票上麵蓋一個章,以表示檢過票。
甚至這種印章有好多種,每天都不一樣,很多票,今天是這個章,明天是那個章,讓人傻傻分不清,甚至某些內部人員,都不知道今天會蓋哪些章。
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早期漢國鐵路有非常嚴重的逃跑,假票事件,因為這個時期售票沒有後來大數據嚴密,也沒有什麼電子係統,這個時期的票,就跟單據一樣,規格差不多,也沒有什麼防偽。
基本就是誰做出來,拿來用都可以,這樣也就導致了假票橫行。
甚至最高發的龍武五年,在火車站外麵就有賣假票的,一張假票隻相對於真票的三分之一,且根本看不出來。
搞到後來,沒有辦法,最後隻能搞出了這種看起來極其奇葩的蓋章製度,而且章還分兩部分,外麵一部分,賣給你的時候蓋的,裡麵又是一部分,兩個有一樣不對,你這票就是假的,再加上地方警察的嚴厲打擊,這種假票形勢,才慢慢緩和下來,最後消失在漢國鐵路的曆史長河中。
而像剛剛挑擔子,帶雞鴨,其實也是這個時期火車的一種必由之路,早期的時候,文官執掌鐵路公司,那幫人就看不慣旅客帶雞鴨牲畜。
甚至說出了:“鐵路,國家之神器,國民之公器,豈可聞雞鴨鵝毛之瘴氣,聽禽畜之雜音……”
有人帶頭反對,這幫家夥又說出了:“鄉野小民,隻知小利,而不知禮儀,文明,故需教化引導之……”
一時間,民怨沸騰,背地罵這幫鐵路公司文官是衣冠禽獸,背地裡蠅營狗苟,表麵上道德君子!!
最後還是在前任漢國鐵路董事長於振興的修改下,允許旅客攜帶牲畜,但得做好防護,避免糞便流出,影響其他旅客。
雞鴨這種可以帶,但必須帶一個框或者擔子兜住,要不然也不能進。(類似豬牛羊這種大型牲畜,就不要想了)
畢竟這火車上那麼多人,本來氣味就重,要是什麼都上來,那味道,可想而知!!
林宇勝看了一會隨後從車廂頂層的夾縫中,取出自己的行李,一個兩個帆布包。
其中一個背在身上,另一個則提在手上,就這樣慢慢騰騰的下了火車。
從站台往下,是火車站,這種火車站,是由一個三層樓房組成,下層是售票,上下兩層是候車區,主要就是一些長椅板凳,附近還有賣飯的小餐館。
一般情況下,林宇勝是不會在這裡吃東西的,除了貴以外,味道也和外麵相差甚遠,林宇勝也感到很奇怪,後來察覺不出什麼原由,索性不吃。
“到淮河路,走不走……”
“去順南街,很便宜的,去不去……”
“兄弟,上我車,我車便宜!!”
剛一出火車站大門,林宇勝就被一群拉車的包圍了起來。
“你們這有什麼好吃的嗎??”林宇勝看著一個耷拉著毛巾,臉上沾滿汗水的車夫,詢問壽春的吃食,他這個人平生有三大愛好,抽煙,美食,美人!!
可謂三毒俱全!!
“有有有,哥們伱一看就是第一次來我們壽春,我跟你說,我們壽春的乳鴿,堪稱一絕,保管你吃了還想吃……”車夫口中的乳鴿是北美特有的旅鴿,在後世,這種鴿子,早被吃完了。
但在現在,這種鴿子,在北美上空,尤其是在靠近洛基山脈一帶,少說有個數億,甚至十幾億隻,真鴿子比人多。
“鴿子??”林宇勝聽到這個,明顯愣了一下,他是知道旅鴿這種動物的,也經常可以見到,但在漢國很多地方,很多人都是以牛羊肉,豬肉為主,像這種天上飛的,還真沒有多少人吃,除了那些廣府移民。
“哥們你有所不知,我們漠南的旅鴿,是整個漢國最嚴重的地方,每都有大量的旅鴿來這裡生活,好家夥,有時候聚集在一起,好像天都黑了……”
車夫一邊蹬著三輪車,一邊對車廂內的林宇勝說道。
雖然有些誇張,但也確實是這樣,因為科羅拉多地勢相對平坦,土地也比較肥沃,所以十分適合種植糧食,每到當地糧食成熟的時候,就有大片的旅鴿來覓食。
所到之處,一掃而空,可謂大號蝗蟲。
逼的當地人沒有辦法,自製捉鳥的網兜,陷阱,每年都要捕獲大量的旅鴿,尤其是在糧食成熟的季節,一塊銅元,就可以買一個旅鴿。
因為實在太多了,這數量一多,旅鴿的價格,就和糧食的價格,差不多,甚至還要更低了。
而在這其中,喜歡美食的漢國人,又發明改良了多種旅鴿吃法。
諸如油炸,清燉,煙熏,甚至是把旅鴿包在羊肚子裡,一起烤。
其中油炸後的乳鴿,沾上各家秘製的醬料,那叫一個絕!!
聽到車夫談起乳鴿,林宇勝喉嚨動了動,嘴巴裡,咽了咽口水。
隨後好似察覺到自己失態了,林宇勝才恢複過來,擦了擦,要流出口水嘴角。
而在前方車夫,依舊在前方蹬著三輪,揮汗如雨,看來去十分賣力。
“這位兄弟,怎麼想起來做這行,家裡沒分地??”林宇勝對車夫為什麼乾這行很奇怪,畢竟據他所知,漢國實行分地製,每家一百畝,還能以低價租到官地和皇地,按道理來說,怎麼著也不應該乾這個啊!!(皇地就是皇家領地,在漢國很多地區都有,漠南因為科羅拉多州購地,皇家出了一半錢,所以土地最多)
“唉,家裡娃娃要念書,這好學校價格可不便宜,再加上老父親重病,靠那點土地,可供不起……”
雖然車夫用平常的語氣回答剛剛的問題,但是林宇勝還是能從中感覺到一絲心酸。
“孩子學習怎麼樣??”林宇勝害怕刺激車夫,索性換了一個看起來開心的話題,畢竟能讓車夫這麼供讀,成績肯定不錯。
“還行,在中學裡,也就是個乙等,考不考的上大學,還兩說呢!!”雖然車夫看起來很不滿意這樣的成績,但從他的語氣中,還是能夠聽出那一絲得意。
畢竟對於車夫這樣世代文盲,還不容易靠移民改變命運的家庭來說,家裡有個高中生,且成績中上等,其實已經算是祖墳冒青煙了。
至少車夫和他的家人,是這麼認為的。
而林宇勝則笑了笑,隨即附和道:“令郎如此成績,日後考上大學,我看是指日可待,到時若是考上……”最後一個本來都快脫口而出的詞,因為回想起在車上,和那個龍雲升的交談,硬生生讓林宇勝憋了回去。
“考上什麼??”車夫沒有聽明白林宇勝的話,隻是以為對方說的太小聲,自己沒有聽見,所以腳下騎著車,嘴裡提高了音量。
林宇勝掙紮了半天,最終吐出一句:“到時候搞那個什麼科學研究,我看也是可以的!!”
誰知他這句話一出,車夫直接搖了搖頭,反駁道:“什麼科學研不研究,我不懂,我就知道,這讀書就是為了做官,做官就要讀書,我家要是出個像縣太爺那麼大的官,我死了,也給祖宗有了個交代……”車夫的想法和原來的林宇勝一模一樣,甚至更加堅決。
“你看啊,這隻有考科舉才是正道,那些個大學畢業去什麼公司企業的,我看都要歇菜,這有錢有什麼用,哪有縣太爺來的痛快……”
“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嘞……”
車夫的每一句話,都像是一把利刃,刺向林宇勝的內心,以至於後來林宇勝看車夫眼神慢慢變的模糊,竟然想象成自己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