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山港內,十幾艘掛著“膏藥旗”的輪船正在緩緩靠港,港口內除了一些當地的工人,最多的就是那些穿著軍裝的家夥。
這些人的軍銜不是很高,最大的也就是一名上校,就這還是漢國陸軍對這群日軍最大的誠意了,畢竟對於“炮灰”,漢國一向不怎麼重視。
但是哪怕再不重視,基本的禮貌還是有的,畢竟哪怕是“生產隊的驢子”也是要偶爾給一根胡蘿卜犒勞的。
胡蘿卜不胡蘿卜不知道,但最起碼對於那些剛剛下船的日本士兵來說,他們確確實實的感受到了什麼是“宗主國的愛”。
彆的不說,哪有上來就吃紅燒牛肉的,要知道牛肉這種東西,無論是已經初步工業化的日本,還是其他東亞地區,都是難得的美味。
“建太,真好吃,比我們在大版吃到的壽喜鍋,還要好吃!!”
“梭梭”幾下,竹三郎的嘴裡,就包滿了大塊,燉煮通紅的牛肉,因為最近金山天氣變暖,豔陽高照的原因,吃著吃著,臉色也變的通紅起來,看起來就像一個紅臉鬆鼠。
而他對麵的那個見太的年輕人,顯然要吃的比他斯文,畢竟作為武士家庭出身的孩子,這點最基礎的禮貌還是有的,而對於吃的正歡快的竹三郎,壓著心裡的瞧不起開口回答:
“味道確實不錯,但現在我們來漢國是代表日本王國的臉麵,是代表家族的臉麵,你真的覺得這樣的吃相很好看嗎??”
建太說話的時候,明顯用了力,畢竟對於他來說,很可能很長時間都要和這個粗魯的竹三郎做戰友,這也就意味著,這個家夥的一舉一動,都會和他相關。
這對於一個立誌於在漢國戰爭中“揚名立萬”“光宗耀祖”的武士二代來說,簡直就是一個致命的漏洞。
而對麵還在吃著大塊紅燒牛肉的竹三郎根本沒有聽懂這個天天炫耀家世的建太所說的話,隻是用嘟囔的語氣表示:“建太,這個真的的很好吃,真的,你不試試嗎??”
“如果你不吃的話,就給我好了!!”
眼見這個家夥,沒有什麼反應,生性豁達的竹三郎直接從對方的手中將碗奪了過來,隻留下了一雙發黃的木筷,以及表情有些憤怒的建太。
“你——”
“你真是太失禮了!!”
建太嘴裡的臟話都要出來了,最後還是變成了所謂的“日式敬語”,這是他從小的教育導致,像那些類似“八嘎”的罵人話,他的父親河田建生都是不允許他說的,言外之意就是“丟河田家的臉”,對於一個綿延七八代的武士家庭,還有什麼比家族的臉麵更加重要的呢??
而對麵野路子出身的竹三郎則沒有這種毛病,隻是嘴裡小聲吐槽了一句“真麻煩”,隨後就將筷子插進另一碗紅燒牛肉中去了。
而對麵的建太則在氣憤和眼饞中,看著這個鄉巴佬,吃了一碗又一碗米飯,最後吃到第四碗飯的時候,才聽到一聲惡心的“飽嗝”,最後在他厭惡的眼神中,將兩個碗的所剩下的油花全部舔乾淨。
“額——”
又打了一個飽嗝,竹三郎喝了一口剛剛在漢國人那打來的“茶水”,突然一股幸福感在心中升起,整個人看起來都紅潤了許多,和在船上那種“病怏怏”的樣子大不相同。
吃飽喝足之後,竹三郎休息了一會,在這期間,那個“武士”根本就沒有任何要理他的意思,隻是一個勁的撥弄他那把據說家傳的寶刀,竹三郎至今都還記得這個家夥在船上拿著刀的豪言壯語,說要親自“砍下”林肯的頭顱,讓白人消失之類的蠢話。
“咕嚕……”
就在竹三郎坐在漢國人準備的椅子上,準備躺著睡一覺,等待下午的分配時,鼓脹的肚子突然動出了聲。
“啊……”
竹三郎的臉瞬間紅了,隨後用不好意思的表情看著那個不理他的健太,張嘴就是一句:
“你,你有紙嗎??”
健太抬起頭的時候,整個人都都是“呆”的,隨後又轉為憤怒,直接從包裡拿出幾張草紙,甩了過去,隨後便一個人生起了悶氣。
“多謝!!”
“實在太感謝了!!”
接過草紙的竹三郎欣喜若狂,隨後條件反射的對健太鞠了幾躬,鞠躬完後,就往漢國人口中的公廁跑去。
“真是惡心啊,想我河田健太,一個高貴的武士,竟然要和這樣粗魯的家夥在一起,真是太丟臉了!!”
健太看著一瘸一拐,夾著屁股小跑上廁所的竹三郎,臉上露出譏諷之色,對於他這樣的武士出身,且地位不錯的人來說,像竹三郎這樣文化不高的農夫,天生就瞧不上。
畢竟,他可是“武士”啊!!
(日本王國建立後,隻要符合德川家標準的武士,都被授予了武士爵位,是的,此刻的武士不單單是一個身份,一個職業,更是一種地位的象征,雖然是最低等的爵位,但很明顯已經和普通日本人拉開了差距)
…………
“怎麼樣,這批日軍,有入眼的嗎??”
第三軍軍長趙瀚文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書生,根本不像是一個統領數萬大軍的軍長。
而他對麵的第五軍軍長雷順聲,則更加低調,整個人就像是一個老農民,怎麼看,怎麼“樸實”。
“嗨,一幫藩兵,能有多好??”
“我今天去看了,媽的,個個都瘦的和猴子一樣,個子又矮,這樣的兵,打美國佬,我看,哼,沒準還得倒貼嘞!!”
雷順聲提起那幫日本兵,就是一陣“不屑”,在他眼裡,這幫日本來的家夥,吃飯吃的比誰都有勁,真乾活了,沒準還得拉稀。
“應該還可以,我聽說這幫人都是苦出身,這樣的兵其實好訓,利誘即可!!”
趙瀚文的看法和雷順聲完全不一樣,他眼中的日軍,顯然是“可造之材”,是一幫能夠上戰場的好兵。
“你怎麼知道他們是好兵,據我所知,除了那幫大城市來的十萬常備兵可以用,其他的都是新兵。”
“拿一群土包子來的新兵打仗,不是送死嗎??”
雷順聲口中的常備兵其實日本王國的製式軍隊,這批軍隊大概有十萬左右,主要由大阪,長崎,橫濱,兵庫等幾個常備師團組成。
(其實就是漢國的師,日本人喜歡在後麵加個團字,就和早期的江戶旅團,現在的近衛師團一樣)
“他們本來就是送死的!!”
“根本不需要在乎那些東西!!”
趙瀚文的一句話讓雷順聲有些沉默,作為一個愛兵的人,他是真的很不希望看到這種“漠視生命”的場景出現,但很可惜,上麵製定的就是這個策略。
“那好歹要訓一下吧,不能真的什麼都不訓,給把槍就送上戰場,那不是讓美國佬當活靶子打??”
雷順聲跟著說道。
“訓肯定是要訓的,但不能全訓,咱們隻能速成!!”
當“速成”這個詞從趙瀚文的嘴裡說出來的時候,雷順聲甚至感覺到了一股從內到外的冰涼。
而他對麵的趙瀚文則繼續跟著說道:“目前來的這批日軍,大概在二十萬人左右,除去先到了兩個常備師團,也就說新兵人數是在十六萬人左右。”
“咱們這十六萬人,不能一下子全扔進戰場,得先拿幾萬人,試試這幫日本人的成色。”
“前方的人打下去,後麵的人繼續訓練,隻有這樣,咱們才能保證兵力的優勢,以及這幫日本兵,對咱們的用處,能夠發揮到最大!!”
趙瀚文看起來是個斯斯文文,戴著金絲眼鏡的軍人,但其實就是一個“精打細算的商人”,乾什麼都要計續成本和收益,所以有人私下有人叫他是“算盤軍長”,“掌櫃將軍”。
雷順聲嘴巴動了七八下,最終還是什麼話也沒有說出來,隻能默默點頭,算是認可了趙瀚文的意見。
趙瀚文緊接著又說:
“不能一下子把那兩個師團全派上去,好歹是目前唯一能用的骨乾,我的意見就是把那兩個師團作為基礎,不斷在這兩個師團的基礎上擴張縮減,最終搞出屬於我們的東方軍!!”
(漢國對來美日軍的稱呼)
“伱的意思是以日製日??”
雷順聲這個人雖然心軟,但是腦子可不笨,甚至可以說很聰明,一下子就看出趙瀚文的意思。
趙瀚文點了點頭,算是默認了雷順聲的意思。
“可是,完全用日本人,會不會失控啊??”
雷順聲不是很信任那些人,倒不是他對日本有什麼意見,而是出於一種本能,一種叫“警惕”的本能。
畢竟這幫日本人不是漢軍的製式軍隊,一幫藩兵,來到北美,如果不加以控製,一旦出現兵變,又有什麼辦法可以控製呢??
“哼,到時候自有辦法!!”
趙文翰沒有說明白,雷順聲想要問什麼,他直接轉移話題,顯然這個話題,在上麵也屬於機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