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廣的美洲平原上,此時已經種滿了棉花,棉花白色的花絮從花苞處炸開,顯示出了已經成熟,可以采摘的模樣。
在這片土地上,如果你是坐火車經過,因為速度的原因,你肯定能會看到一個又一個黑點,這些黑點看起來非常固定,甚至可以說,它們本身就是這片大地的一部分,隻不過他們大多數都屬於白色棉田,而非金黃的大地,綠色的森林。
而如果你是坐馬車,乃至汽車經過,那麼伱就會看到一群身上背著背簍,腳上戴著鐐銬,全身烏黑的男男女女正在將他們唯一的精力,和已經被鎖死的自由和時間,都奉獻給了這片素有“植物黃金”之稱的棉田。
而如果你再仔細的話,你會發現,基本每隔三四百米,甚至是一二百米,就可以看到騎著馬,腰間彆著左輪,頭戴牛仔帽的牛仔。
這些牛仔的年齡大多數都不怎麼大,甚至很多乾脆就沒有成年,但如果你因此而小看他們,那就大錯特錯。
“砰!!”
一發子彈從胡桃木做柄的黑色左輪中擊出,將一百多米外的一隻兔子擊中。
而當槍聲發生後,附近棉田裡還在乾活的嘿奴明顯的發出了驚慌失措的表情,甚至有的乾脆直接“嚇尿”了。
“哈哈……”
“米奇,看看那些家夥,它們就和農場裡的綿羊一樣,一聽到什麼大的聲音,就會亂竄……”
剛剛開槍的米奇騎著馬,手上提溜著一隻開了血洞,已經死翹翹的野兔,野兔體積不小,估計有個五六斤,這在棉田裡可不多見。
“羅比,這些家夥可是蘭帕德老爺寶貝,沒有它們,我們可就得去買漢國人的機器,你知道的,那些機器又笨又貴,還特彆貴!!”
(漢國產的采棉機,雖然可以采棉,但因為技術問題,故障率極高,而且價錢也不便宜,最初有農場願意購買,但最近一兩年漸漸也沒有了訂單,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為機器終究不如嘿奴穩定。)
“該死,如果這個世界上有什麼是我討厭的東西,那一定是采棉機,上帝啊,那玩意簡直就是個大小姐……”
“還記得原來那台嗎,剛開始好好的,收割的比那些熟練嘿奴還快,但是後來呢,接二連三的機器故障,蘭帕德老爺當時就說,類似這種需要采摘的活,還是奴隸好用,畢竟它們死了就死了,大不了換一個,可是機器怎麼辦,難不成我們還要再買幾台嗎??”
羅比嘴裡叼著煙鬥,腰間的槍套露出,說話激動的時候,額頭上的抬頭紋就像上下搖晃的“波浪”一樣,給人一種“老成”的感覺,但礙事他的真實年齡也才十九歲。
雖然都說白人早熟,甚至要比同齡的黃黑人種要早衰,但像羅比這樣的,其實在白人群體當中,也算是少見了。
對麵的米奇沒有理會羅比的嘮叨,而是提溜著他手上那隻毛發上沾滿血水,甚至已經開始凝結成塊的野兔,騎著馬走進了棉田。
“快乾活,魔鬼來了……”
“不要偷懶了!!”
“低頭……”
當米奇的大馬進入棉田側方的時候,這片棉田內的奴隸們不斷的用他們平時特有的交通方式和儘可能壓低的語氣通告著“魔鬼”的到來。
“你,過來!!”
米奇騎在一匹顏色混雜的花馬上,手指頭指向一個還在低頭摘棉花的年輕嘿奴。
“你,過來!!”
眼見嘿奴沒有任何反應,米奇不由加大了吩咐的語氣。
嘿奴不知所措的抬起頭,看向米奇的眼中充滿了畏懼,隨後就聽見:
“去,把這隻兔子給我烤了,記住,毛要扒乾淨,我要是吃的不滿意,你是知道那些人的下場的!!”
米奇不經意間的看了看西北側的那幾顆光禿禿的歪脖子樹,歪脖子樹的樹皮是紅色的,隻不過這個紅色不算完整,都是斑斑點點混雜起來的。
而聽到米奇剛剛所說的年輕嘿奴表情恐懼的連連點頭。
“啪”,兔子被甩到了嘿奴麵前,甩下一句“搞快點”,米奇就騎著他那頭十二歲生日時,蘭帕德老爺所送的“三花馬”,朝著附近隆起的坡地走去。
之所以去那裡,還是因為那裡的視野足夠高,而高意味著什麼,意味著可以看到更多棉田內部的景象,而看棉田最主要的目的不是棉花本身,而是創造利潤的嘿奴。
如果是一般大的農場,可能還會營建幾座稍微高一些的觀察塔,時刻監控農場內部的景象。
其實無論是米奇所去的山坡,還是那些大農場修建的觀察塔,探照燈,本質上都是防止嘿奴逃跑。
之所以如此,是因為對於這些美利堅聯盟國的農場主來說,嘿奴其實和土地一樣重要,甚至可能還會更重要一些。
畢竟哪怕你有一萬英畝,甚至十萬英畝的土地,但如果你沒有足夠的努力,那麼你最終隻會有三個結擇,要麼花錢購買漢國生產的昂貴農業機械,最後還要承擔目前高頻率的機械故障,以及頻繁且價格昂貴的更換零部件。
要麼就是購買大量的奴隸,甚至學著其他農場主進行“本土化培育”,降低自己的使用成本,提高所謂的生產效率以及經濟收益。
最後就是徹底躺平,將這片土地送還給大自然,最多到了季節來到這片名義上的領地打打獵。
最後站在遼闊且雜草叢生的大地上喊一句:“我是世界之王!!”
雖然聽起來很滑稽,但其實這就是大部分美洲農場的現狀,那些水稻和小麥等主食農場還好,畢竟目前漢國的半自動收割機,其實在收割穀物上,已經擺脫了昔日的狼狽,進入到了產能爆發,技術穩定的高效時代。
而以目前的技術,雖然勉強造出了收割棉花的機器,但因為棉花采摘的特殊性,以及後續對棉包剝取,其實在目前的美洲來說,都是一件麻煩事。
因為需要進行第二輪剝取,那麼就需要大量可供使用,且低廉的人力,更主要的是,還要把人都聚集起來,組成工廠這樣的先進生產方式。
這對於大部分農場來說,都是不可承擔之重,尤其是對於動不動就有幾萬,甚至幾十萬英畝的超大型農場來說,使用目前不能直接提取棉絮的漢國采棉機,其實本質上是一種“脫褲子放屁”的低效率行為。
無論是對於像蘭帕德這樣的中型農場來說,還是對於那些大人物的巨型農場,使用嘿奴依舊是目前最好,最穩定的選擇。
甚至就像某個農場主所說的那樣:“機器可能會取代人工,但它一定取代不了奴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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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吱”,聽著耳邊不斷傳來的馬車車輪的響動聲,坐在馬車內趙衡陽閉著眼睛,嘴裡叼著一根麥穗,麥穗金黃,看起來是從沿途某個即將收割的麥田扯來的。
突然,一陣不知道從哪裡傳來的炸響將本來還算安靜的趙衡陽驚醒,打開窗簾,剛剛好看到了一個類似“獵犬攆兔”的畫麵。
“該死的賤種,你會被抓住的,等抓住了,老子會讓你嘗嘗什麼是厲害!!”
騎在馬背上的牛仔,因為視線的原因,根本看不到“那隻”剛剛逃脫懲罰的嘿奴,整個人急的團團轉,嘴裡的臟話就像是鷹嘴豆一樣,不斷射出。
而在不遠處馬車上的趙衡陽,則是不斷的看向那個剛剛逃到車側方大樹上的黑色身影,身影的個頭不算大,甚至估算一下,可能才十一二歲,這個年紀個頭小,動作靈敏,真跑了,隨便找個地方一躲,還真不好抓。
“該死的畜牲!!”
“該死……”
耳邊傳來英文的謾罵聲,趙衡陽皺了皺眉頭,隨後什麼也沒有說,就揮手示意車夫繼續前進,絲毫沒有理會那顆樹上的黑人小鬼,以及那個還在抱怨搜查的牛仔。
馬車繼續前進,經過牛仔的時候,牛仔看了幾眼,隨後就繼續尋找起他的獵物,畢竟在農場這種地方,能坐馬車的,一定是要比騎馬的更加尊貴,這是當地的“慣例”,畢竟馬不少,是個農場都能拉出幾十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