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春雨灑向整個漢州大地,大地上,森林如海,山峰如塔,夾雜在青山之間的田野村落,就像是點綴在夜空中的繁星。
“汪汪!!”
“汪汪……”
幾隻瘦骨嶙峋的細腰獵犬正在追逐幾隻被驅趕出來的野兔,而在這些獵犬後麵則是十幾個騎在一看就很名貴大馬上年輕人。
這些年輕人時而揮舞手臂,時而高聲暢談,看起來對今天的打獵非常滿意。
“汪汪”,最先叼著獵物回來的是一隻花色的獵犬,獵犬嘴裡的兔子,剛剛落下,就被專人收了起來,可能是因為搶的太快,所以它不斷的朝那個搶它獵物的人吠叫,惹的周圍人發出了一陣哄笑。
“好一頭畜生,如果我沒有記錯,總共才十五秒不到吧??”
看著手中的手表,張少同嘴裡念叨著這個讓他這個老玩客都感到驚訝的數字。
“張兄也不想想這隻野花是我花多少錢買的,足足花了這個數!!”
看著對麵馬背上的郭成雄手中露出的六字手勢,張少同嘴角動了幾下,最後笑著開口:
“郭少好排場,我看彆說是咱們這個野場遊獵,就是去年皇家的園獵,你這隻野花,也足以博得一個好名次,甚至有可能乾到魁首,到時候見了郭兄,豈不是要叫一聲郭郎!!”
“哈哈,張兄過譽了,我這等玩物喪誌之徒,乾成什麼樣,自己最是清楚,你說我在咱們這個野場子裝裝樣子,要是真上了台麵,豈不是要將祖宗的臉都丟儘了,就算真的贏了,也不是什麼光彩之事-——”
“要我說還是張兄你厲害,將生意打理的井井有條,可謂是商中奇才,我看啊,那個什麼李任成也不是伱的對手,他那個西京首富,可謂最是名不副實!!”
郭成雄上來就把隻是剛剛接手家業的張少同和身價“三個億”,有三百歲之稱的西京首富的李任成相提並論。
“郭少言重了,我若是可與李老板比,那才是貽笑大方呢!!”
張少同一邊說,一邊撥馬向前,將排在後麵的郭成雄掠過,直奔人群中的馬重君走去。
“馬兄最近在秘書處乾的怎麼樣,可有些眉目??”
張少同將馬撥到馬重君身邊,笑著詢問對方的仕途,看起來很冒犯。
“張老弟怎麼有興趣問我這個問題,你不是自小對做官不感興趣嗎??”
“我對做官一向不感興趣,其實我對於從商也不怎麼感興趣,無奈家裡需要接班,隻能放棄效仿唐伯虎的不煉金丹不坐禪,不為商賈不耕田,換了一副市儈臉,還請馬兄不要見諒!!”
張少同手持馬鞭,嘴裡說著“違心”的假話,而對麵的馬重君則是回了句“唐伯虎說的都是假的,他自己都做不到”,就撥馬向左而去,留下一直想要知道些什麼,但是就是等不到消息的張少同。
馬重君是一個典型的世家子弟,戴著副金絲眼鏡,看起來白嫩的雙手,實際一攤開都是老繭,這些老繭都是小的時候習武打槍射箭磨損出來的,很多貴族都有。
漢國的勳貴階層的教育其實和那些暴發戶的紙醉金迷,慈母敗兒有很大的區彆,最明顯的一個區彆就是對教育的投入。
在漢國,如果說普通人家成才的標準是考上大學,最後不是考科舉,就是去大企業拿高薪。
而這些號稱“世家”的勳貴則是以“文武德”來評價一個人,尤其是家族的後輩。
所謂文,其實和外麵那些普通人家沒有什麼區彆,隻不過這其中最大的差彆就是教什麼。
由於漢國實行統一教材,所以大部分實際學的都一樣,甚至可以說是“複製人才”。
這樣的一個教育製度看起來很完美,畢竟人才這個東西,其實最好用的不是那些“特立獨行”“有主見的”,而是那些一模一樣的。
因為在工業越來越細化的今天,所謂的複製,其實就是對於工業最大的配合。
畢竟工業生產的這種東西,除了最頂尖的人才之外,最大的需求其實就是那些中下等人才,這些人才是真正可以將一個產品變現,最後進入流水線。
而這些就需要培養大量的基礎性,中等性人才,而這就是所謂的“公平教育”,最大的本質,而這種近乎“流水化”的教育也是大漢帝國之所以能夠崛起的最主要原因。
而對於這些有人脈,有資源的勳貴來說,他們自然就可以不用接受這種流水線化教育,而可以選擇所謂的素質教育。
而除了文以外,最重要的就是武,畢竟漢國以武起家,沒有武怎麼辦,而武和文不一樣,武要練,而這自然催生出了所謂的“劍術”“槍法”“習獵”,而馬重君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至於最後的的,其實就是名聲,對於他們這個圈層的人來說,名聲很重要,比如說某個子弟花花公子,一天到晚遊手好閒,到處泡妞,那麼隻要稍微時間一長,這個人基本在貴族圈就成了調侃的對象,大家相互的聯姻也不會將此人納入計劃。
而好名聲如馬重君,年紀輕輕入秘書處當“檢事”,再加上原來習獵比武時候積攢悉下來的名氣,可謂成為這個時期,西京勳貴圈少有的“明星”。
而一直在亂竄打聽消息的張少同則是一個典型的“貴商”,雖然因為勳貴的身份,天不廉恥的在商字上加了一個“貴”字,但那隻是他們家的無奈之舉,畢竟他們張家就不是科舉做官的料,唯一有希望在軍界打出希望的二叔,也在美洲之戰中犧牲,雖然換了一個將軍的追封,但那到底是追封,而不是實封,給張家帶來的表麵利益永遠大於實際意義。
再加上張家子嗣單薄,除了和張少同之外,最大的也才十四歲,且人數不多,在普通人家可算是“人丁興旺”,但在以“多個兒子多個培養人選”的勳貴圈,可謂是“一臉敗相”,甚至有人已經在推測張家“出圈”的時間了。
而這些對於張少同來說,可以用災難來形容,因為要維持住家裡的產業,本來他這個最應該讀書做官的長子,最後跑去經營商業這種在勳貴圈屬於“下層”的事情,雖然很多人不說,甚至還會討教幾個經商心得,但是張少同明白,這些都是在看在往日的麵子上。
“少同,最近怎麼樣,聽說你們家拿下了郊區的那塊地,怎麼,你們打算蓋球場??”
就在張少同準備告辭回家的時候,背後傳來了熟悉的聲音,以及伴隨在聲音裡的馬蹄聲。
“江台,你不是去蘭芳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怎麼,蘭芳女子不如我西京女子美豔,你小子又色心難耐,跑了回來!!”
撥馬回頭,剛剛好看到剛剛騎馬趕來的男爵子,昔日大名鼎鼎的“風流少爺”江台。
作為一個熟知江台故事的人,張少同至少見過他四次腳踏兩條船,最後竟然沒事,以至於每次見麵他都要揶揄一下對方,來緩解一下同為男人的嫉妒。
“哎,什麼美女不美女的,老子都快被蘭芳那幫土包子氣死了,這幫家夥有一個算一個都是混蛋!!”
“你說,就他們這幫人,竟然也敢跟老子提那個價,也不怕被撐死……”
“還有他們那所謂的貴族,我呸,一群土包子,搞個舞會,撩個漂亮妞,還要被那幫人排擠,我看,這幫蠢貨,早晚被上麵開出去……”
“你說,為什麼都是貴族,這幫家夥和咱們差距怎麼就這麼大呢,要格局沒格局,要腦子沒腦子,整個就是一群土財主,守著大財,卻做著拿金鋤頭種地的夢,你說說,他們是不是腦子有病!!”
“依我看,都病了,而且還病的不輕!!”
聽著江台不斷抱怨那些蘭芳本地商人的貪婪,以及他們本地貴族的“傻不拉幾”,連他們江家已經規劃好的“地產項目”都不感興趣,執意要投資所謂的“股票”。
這幫家夥根本不知道什麼是股票,那玩意風險極高,還容易套牢,哪有他們家地產項目賺錢,隻要拿下那塊價值不菲的“跑馬地”,光是未來開發的豪華住宅,就足以收回成本,更不用說後續的其他商業建設,一旦搞出來,怕不是一下子成為又一個“金環大廈”。
(漢國除去帝國大廈之外,最知名的大廈,之所以有名,最主要的一個原因就是金環大廈地處西京商業的中心位置,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些風水師說多了“龍穴”,這個金環大廈自從建成之後,生意一直好的不得了,就連附近的其他商業也跟著受益)
望著眼前這個不斷抱怨的江台,張少同一直心裡一直在盤算對方說的話到底有幾分真假,畢竟貴族圈裡的事,隻有知道的人才會明白,這裡麵的“麻煩”。
“你是不知道,這幫家夥有多麼古老,他們嘴上說著投資新行業,最後又投到了鋼鐵和煤炭上,你說說,這幫人是不是傻,蒸汽機現在都成什麼樣了,眼瞅著內燃機就要全麵趕超了,他們竟然還投煤炭……”
“要我說,這就是住的遠,看的模糊,聽著一群股評家吹幾句,就以為自己是股神了……”
江台嘴裡就沒有一句好話,基本不是在罵,就是在陰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