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看我記性好吧!!”
張小丫一副“快誇我”的模樣,逗的張海潮笑的合不攏嘴。
“丫丫,你說如果哥哥工作了,有錢了,咱們要不要搬出去??”
玩鬨一陣後,張海潮按照自己內心的想法,對丫丫發起了試探。
“搬出去,哥哥,這裡很好啊,隔壁的王彤彤人非常好,經常給我送他們家做的好吃的,上次那個叫奶油蛋糕的東西,好好吃啊,我還想再吃一次!!”
提起鄰居小孩送的奶油蛋糕,張小丫就忍不住的舔了舔嘴唇,口水都差點流出來了。
“丫丫,你看,咱們在這棟樓裡,其實是個外來戶,那些人其實並不怎麼歡迎我們,等咱們有錢了,哥給買大房子,買好多好多奶油蛋糕,讓你吃不完好不好??”
張海潮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其實也很無奈,實際上因為他們家住進這棟公寓樓後,閒言碎語就沒有斷過。
雖然很多人依舊對他們兄妹倆抱以同情,但在這棟大部分都是本地人住戶的口中,他們這些連電器都不怎麼會用,沒什麼文化的新移民,天生就會受到排擠。
所謂的友善,大多數都是表麵友善,背地裡不一定被罵過多少回了,這一點在這呆了快一個半月的張海潮比誰都清楚。
“哥哥,我,我們能不能不走,我怕,我怕……”
張小丫“哇哇”的哭嚎了出來,讓張海潮更加不知所措。
等到把妹妹哄好後,張海潮走進了那間不大,隻有三四平民的陽台,趴在欄杆上,看著天上的繁星。
他有些想家了,想湖廣的老家了,但是他再也回不去了。
姑且不說回去的成本,就是現在的生活也由不得他舍棄,雖然每個人一個月十塊不多,加起來也才二十塊,但是對於兩個未成年人來說,二十塊已經很好了。
最起碼他們的溫飽得到了保證,沒事還能收到所謂愛心人士寄過來的“舊衣物”,剛開始他還覺得大漢的人真好,比滿是汙穢的大清強多了。
但現在想想,這幫家夥隻是想展現自己的同情心罷了,所謂的同情,鬨到最後,其實還是“虛榮心”在作祟。
在學校呆了一個來月,張海潮不僅惡補了大漢的一些常識,學會了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文化,也察覺到了一部分對他們這些新移民的反感。
這種情況在衙門內其實感觸是不深的,除了移民廳的那次,基本上其他場合,他麵對的都是“笑臉”,隻不過他很清楚,這些笑臉下麵,更多的還是冷漠和不屑。
畢竟就像那個湖廣老鄉說的那句話:
“我們這種工作,笑容本身就是工作的一部分,彆人對你笑,不一定是客氣,那隻是工作內容罷了。”
而真正讓他感到害怕的,其實是一些人明目張膽的反對,甚至在學校,有個沒腦子的,直接上來就是一句:
“你們這些人來大漢乾什麼,來搶劫嗎??”
雖然這家夥後來被老師處分了,但他能夠清晰的感覺到一絲隔閡,尤其是其中一部分人嘲諷的眼神,好似在告訴他,他們才是漢國人,你不是,你隻是寄生蟲!!
雖然他很想反駁出那句“你們的父母當初也是移民過來的”,但是他到底還是沒有膽子說出來。
或者說因為要在大漢生存下去,他不敢表達自己內心真實的需求。
其實這也是大漢內部目前麵臨的主要問題之一。
最大的問題就是新老移民的問題,或者說是已經本土化幾代人的移民,對於外來新移民一種打心眼裡的排斥。
因為本土化的原因,他們從小上的就是大漢的小學,中學,乃至大學,他們工作以後,也是買車,買房,乃至交納稅金的主力。
他們天然的認為自己是這個強大帝國的主人,天然的排擠那些說話帶著土腔土調,連國語都說不利索的新移民。
對於他們來說,這些新移民,其實很大程度是拉低了自己的工資,尤其是一部分“福利”的。
如果沒有這幫人,他們會享受到更好的待遇,犯罪率也會下降不少。
(一部分人將犯罪率增高描述為新移民的進入,但真實情況是隨著時代的發展,經濟犯罪的機會也在增多,很多其實都是經濟犯罪,而不是直接犯罪,一小撮人在裡麵混淆視聽,但是大眾其實就願意聽到這樣的新聞,因為隻有這樣,他們才能給自己找一個可以貶低的對象,嚴格意義上說,新移民的存在,很大程度上讓老移民產生了優越感,畢竟人這個物種,是需要對比的)
雖然目前大漢官方層麵上,對於移民,依舊持開放,甚至花錢補貼的重視態度,但對於一部分已經身處高位,掌握大量帝國權利的本土派眼中,移民最適合的地方其實是東非,是鮮卑,是各種各樣的海外殖民地。
而不是在他們眼中“神聖”的本土,在他們眼中,本土是屬於他們這些帝國有貢獻,祖上付出過生命的人。
他們理應享受帝國所擁有的一切,包括繁榮,包括榮耀!!
但每年源源不斷出現在漢國本土的新移民,又無時無刻不在和他們爭奪“生存空間”。
雖然就像劉鵬曾經說的那句“美洲足夠大,足以容納半個世界”一樣,美洲大陸的寬廣,哪怕到現在,七千多萬人口,還是看起來非常空曠。
但對於已經在這四十年拿到最多土地,最大資產的本土派來說,他們眼中的帝國,其實是很小的,
小到隻能容納他們,容納他們財富和地位。
在他們看來,每年的新移民,就像蝗蟲大軍過境一樣,他們會將好不容易漲上去的人均收入大下來,會將帝國本來分配給他們的福利吞噬。
要知道每年的移民部拿到的經費可是五億華元,這筆錢完全可以用來提高本土的教育,醫療,但是卻要丟在沒有實際價值,說話還粗魯的新移民身上。
甚至在某位叫金石光巡撫看來,最好的辦法就是停止本土移民,將移民全部疏散到海外殖民地,這樣即開發了缺少人手的海外殖民地,還減少了至少三億華元的經費。
(海外移民為兩億多華元,但這隻是內閣撥付的經費,不算當地自發的移民費用)
而這位金巡撫的話,自然受到了一大批本土派官員的支持,他們打著“開發海外”的名頭,不斷的上書要求停止本土移民。
甚至給出了本土生育率已經足夠覆蓋移民人數,沒有他們,我們依舊可以在本世紀破億的大數據。
甚至組織了一批所謂的經濟學家論述移民對經濟的傷害。
其中培養成本,拉低收入,影響消費,是他們慣用手段。
其實新老移民的問題早在第二次美洲戰爭之後就出現了,當時還鬨過一陣,最後用其他手段壓下來了。
後來斷斷續續又來了幾次,雖然最終還是被上麵的鐵拳打擊了,但是這並不意味這些東西沒有了。
恰恰相反,因為壓製的緣故,這些年反彈的極為厲害,隻不過礙於皇權和內閣的命令,不敢公然違背罷了。
但是不違背,不代表他們不會選擇用歧視這種下作的辦法來對抗。
張海潮遇到的其實就是這種情況。
歸根結底,其實說穿了,還是大漢帝國的本土發展已經到了生根發芽,長成大樹的階段。
就像植物都會互相爭奪陽光一樣,這些自詡“大漢帝國合法公民”的本土派,其實已經也是這樣的情況。
他們對於帝國,乃至新移民,更多的是一種“老子已經占住了,你們彆來”的排斥感。
更重要的是,因為工業化的緣故,也因為汽車電器這類劃時代產品的出現,大漢的生活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轉變,而新生活背後就是新文化。
以本土派“汽車家電”的生活方式,天然對剛剛從農業進入工業的新移民,產生對抗,甚至天然的優越感與蔑視。
而站在陽台上抬頭望星星,嘴裡念叨著家鄉的張海潮,其實就是這個時代本土文化和舊文化對抗中的經曆者,也是受害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