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這些滿腦子隻有權力殺伐的人的腦海裡,並不會有情情愛愛這種可笑的東西。
樂嫣表情惘然:“妾一時感動,說的亂七八糟的丟人的事兒……”
“無事,朕也是閒來無事才問問。”他淡淡道。
這般,仿佛是讚同樂嫣方才說的是丟人的事兒。
樂嫣心中有些震驚,緊接著是有些惱羞,可對著天子,她也不敢發作,隻能強忍著。
皇帝看她臉頰通紅,頭都快低到了地上,若有所思的模樣,便是連鬢間長發隨著她低頭的動作飄在茶湯上,她也一無所覺。
淺紅的茶湯,隨著滾燙水汽氤氳升起,彌漫上她瑩白的側臉。
他慢慢伸手過去,將那截沾濕了的發梢掠起。
身軀裡總有無法控製的衝動,哪怕明知此事不能顯露分毫,如今還不是時機,隻怕會嚇壞了她。
可真正觸碰到她時,哪怕隻是一縷發梢,皇帝都忍不住緊抿起薄唇,一件再簡單不過的動作,他卻動用了所有的心神和精力。
將自己的動作表現的緩慢,正常,表現的像是一個心無旁騖的長輩。
在那小娘子察覺異樣,眼眸閃過來時。
“濕了。”皇帝從容道。
樂嫣連忙從袖口中取出帕子,瑩白透著粉紅的手指頭一根根曲起,勾著那縷他方才觸碰過的發,慢慢包裹進帕子裡,擦拭。
她心裡已經盤算著如何請退,甚至一條腿都已經在裙下暗戳戳打算站起來了——
“時辰快晚了,朕正好要回宮,便一同吧。”皇帝像是能洞察她的一切,忽地開口道。
一同?
很快樂嫣便明白過來。
還就是她想的那個意思。
二人同乘。
……
停在皇莊正門前的天子座駕,便是最樸素的一張,仍是由著四匹威武異常的寶馬拉車。
車輪重牙,四麵丹漆,砌皆銅遝,掛有鄣塵,鐫刻龍紋。
隻不過樂嫣瞧見尚寶德領著一群宮人手忙腳亂的打掃車內灰塵,換上新的鄣塵。
倒像是倉促間翻找出來一般,惹得樂嫣心中一陣狐疑,難道皇帝來時不是乘坐這輛座駕的不成?
天子座駕,真的很高。
皇帝身高腿長,如履平地掀了金絲簾便抬步跨入。
落後一步的樂嫣卷起裙子,想要跨步上去,但顯然那車架對她而言有幾分高。
她要想上去,隻怕要爬上去。
跟在一旁的尚寶德察覺到她的窘迫,連忙喚身後的小黃門。
那小黃門連忙甩了兩把袖子,便打算跪倒在樂嫣腳邊,叫她踏著上去。
樂嫣自然不願意,她猶豫間,隻見眼前光線一暗。
她微微抬起臉頰,隻見一道挺拔的身影從車攆內俯身下來。
他是那般的高大,身姿挺拔,這般俯身逆著光,看起來威儀凜凜。
他的那隻手,很瘦,卻又很大。
手心有一道幾乎貫穿整個手掌的淺色疤紋。
縱使樂嫣這輩子被眾人嗬護的很好,從未受過傷——她也知曉,那般猙獰的傷口最初受傷時該有多嚴重。
隻怕是整個手掌都被貫穿了吧……
樂嫣忽地明白太後那日同自己的長籲短歎,原先她隻以為那是任何一個母親都會憂慮之事。
而如今她卻明白了……
他是天子,萬民之主,何至於如此?
凡是親上戰場,若是有萬一,朝廷無主……
一片暮色中吹起陣陣風來,冷唆唆的吹在她麵上,將她的衣裙吹的翻飛皺起,她忍不住心中酸脹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