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鳳嬌一把抱住何老太,眼淚簌簌地落在她背上,哽咽著說道:“我就知道娘對我最好了,就知道娘最疼我了。”
見此情景,三嬸沒再多說什麼,歎了口氣,默默退出屋子。
是夜,院子裡蟋蟀“唧唧吱,吱吱吱”地叫著,何老太睡在何鳳嬌身邊,發出粗魯的鼾聲。
何鳳嬌轉過身,想著白天發生的事,怎麼也睡不著。她想著,一定要攀上富貴人家,當上夫人主母。再不要過這樣的窮苦日子了,就連買件喜歡的衣裳都不行。
“我家大人說了,會在悅來客棧一直等,不管多晚,他都會等。”
一想到縣令大人,想到他此時肯定還在客棧,苦苦地等著自己,心裡就一陣刺痛。
再轉身躺平,何老太將腿搭在她身上。她嫌棄地搬開何老太的腿,坐起身來,看了看旁邊睡得跟死豬一樣的親娘。
月光透過窗紙照進來,照在疊得整齊放在包袱上的暗紅色裙子上。她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悸動,悄悄起床。
她穿上新衣,又將散亂的頭發盤好,插上梅花簪。走到鏡子前,就著迷蒙的月光,塗上口脂,點上胭脂。
鏡子裡的少女,紅衣紅唇,格外明豔亮眼。她羞澀地對著鏡子微笑,鏡子裡的美人兒也回以微笑。
回頭看一眼,兀自在床上睡得死沉的何老太,她躡手躡腳地走到房門前。
“吱呀——”她緊張地屏住呼吸,等了片刻,沒有聲音傳來,她才敢繼續開門。走到院子裡,今晚的月色很好,沒有雲霧遮擋,清晰地照出院子裡的小路。
她順著小路往前走,路過三叔三嬸住的屋裡,那屋裡傳來震天響的鼾聲。“真是豬一樣的一家人。”她撇撇嘴,繼續往外走。
大街上空無一人,她有些害怕。轉身看到三嬸家豬肉鋪門口沉積的油汙,以及散發出的臭味,她還是嫌棄地往悅來客棧的方向走去。
悅來客棧門口亮著兩盞大燈籠,門口沒有人,屋裡卻燈火通明。她站在客棧一側,猶豫著是否應該進去,這還是她第一回進客棧,而且還是在這晚上,自己孤身一人。
突然,一陣簫聲自客棧裡響起。她的心猛烈地跳動著,難道是縣令大人久等我不至,故而黯然神傷,夜裡獨自對月吹蕭?
想到這裡,她越發覺得這簫聲如泣如訴,似有綿綿情意,黯然孤寂之感。
何鳳嬌摸摸自己的發髻,又理好因為走路略有些散亂的裙擺,自黑暗中走出,向著客棧而去。她迫不及待想要見到縣令大人,想告訴他自己已經來了,不用再為她而獨自神傷了。
走到客棧裡時,她的手心已經因為激動,忐忑而出了一層薄汗。
“請問,縣令大人……”
坐在櫃台後麵的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夥計,正拿著一把黃銅鑰匙把玩。聽到這話,他抬眼看向來人,在看清何鳳嬌的麵容時,眼裡閃過一絲驚豔。
“您是來找縣令大人的嗎?他已經提前交代好了,您隨我來就行。”說罷他站起身,一腳踢醒旁邊趴著睡覺的夥計,“睡什麼睡,醒來看店了,我送客人上樓。”
何鳳嬌這才注意到,原來櫃台後麵是做了兩個人的。她微微低頭,跟在那夥計身後往樓上走去。